42.第42章 第三十六话 胭脂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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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墨轩确实是想多了，天刑要真是个断袖的话，就不会和昭氏暧昧不清。

天刑撩开素素耳垂后的发丝，一朵梅形印记落入眼帘，绯红的五瓣花蕊自中间有黑晕散漫开来，一层一圈向外浸染，美艳的梅花呈现出一种衰败的迹象。

花印一露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凤墨轩就明白了天刑来找他的原因。

梅花印是每个要渡劫历世的仙人，下界投胎后都会自行形成的仙印，目的是便于仙人寻找指引，再渡成仙。便如当初琼华还未跳诛仙台之前，玉帝曾想过让他陪琼华一同下界寻找天刑的另一名徒弟素女，只是琼华跳了诛仙台，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他三百多年没回九重天，也不知玉帝有没有派别的仙人去寻素女。

再回到染了黑色的梅花印上，仙人历经十世方可功德圆满，这十世内若无仙人引渡，到最后一世，梅花印就会出现衰败的黑色直至完全变黑，渡劫的仙人或永世成为凡人，或成为堕仙坠入魔道。

素素的情况处于堕仙的初级阶段，现在若是及时引渡还是可以再修炼成仙的。凤墨轩闭上眼睛，开启天眼探知素素的元神。

她的元神藏匿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粉红色的仙气缭绕在蜷缩成婴儿状的身躯周围，如飘虚即散的稀薄烟尘，脆弱得仿佛只要凤墨轩吹上一口气就能散去。

凤墨轩飞到她身前，拨开浮动的粉色仙气，素素元神的仙容渐渐清晰起来，远黛山眉下浓密墨黑的长卷睫毛微微颤动着，清丽白腻的脸颊上映着两抹淡淡的嫣红，再加上精巧的鼻子，淡粉的小嘴唇，瞧上去是十八九岁姑娘家的俏丽容颜。凤墨轩微微一愣，惊诧低叫出声：“素女！”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凤墨轩怎么也没想到兜兜转转了数千年，素女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自己找到了。

兴许是凤墨轩强行闯入的仙气惊醒了素女沉睡的元神，素女毫无征兆的缓缓睁开眼睛，双眸是浅浅的灰色带着诸多的迷茫，她呢喃出声：“师傅。”

凤墨轩退开几步，等了一会儿才发现素女看的不是自己，叫得更不会是自己，她的神识还处在迷惘的状态中，那一声“师傅”是她潜意识对刑天的呼唤。

为了确认素女的清醒程度，凤墨轩绕到她耳畔，勾了唇角学着刑天的口吻温柔唤出：“素女。”

素女果然如他所料，双眼直视着前方，喃喃的喊着“师傅”。

他皱了皱眉。素女这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跟入了魔障没什么区别，早前听琼花提起过，她这个排行第十九的小师妹原本是不用渡劫投胎的，之所以会跳进轮回道，原因还要追溯到三千年前一场仙魔大战。

素女自幼拜于战神刑天门下，或许是因为素女原本是黄帝身边的乐师，刑天对她的待遇与其他弟子比起来格外不同，不仅亲自教导仙术，更是走到哪里素女也要跟到哪里，众人皆知他们之间情谊深重。仙魔大战之后，刑天重伤不治最终仙逝，素女受了莫大的打击，直接跑去奈何桥边找孟婆要了一碗孟婆汤，不顾众人阻拦就跳下了轮回道。

自那以后，仙界就流传出素女与刑天超越师徒情谊的谣言。但这些都不是凤墨轩关心的事情，他能确定的是，玉帝还不想放弃素女这位仙子，而自己若是能帮助素女重返天庭，位列仙班，定是一桩大功德，这比他们弑杀一百只梦魇兽来得更管用。

魔障由心而生，只要进入素女沉睡的神识里，就能找出她入魔障的原因，进而指引她走向正道。凤墨轩左思右想，私自窥探仙人的神识是一件十分无礼的事情，但如今只有这一个办法才能挽救素女即将堕落的神识，左右素女还在沉睡，进到她神识之后再抹去自己的仙迹，她应该不会察觉到吧！

主意敲定，凤墨轩退开几步向素女深深一揖：“得罪了！”言毕他一溜烟的钻进了素女的眼眸里。

浓烈的倦意袭向素女，她嘤咛一声，睫毛微颤着阖上沉重的双眼，神识再一次陷入到沉寂的混沌之中。

在素女的神识里，有一道冗长而阴暗的甬道，前方有微光，清凉的风和着水汽拂过凤墨轩的脸颊，他逆风而行向着微光靠近。

甬道外，杨柳依依，彩幡迎飞，白石小路一路延伸至远处一座恢弘的殿宇前，幽幽杨柳淡如烟霭，银铃美乐自朱漆大门后轻声流泻出来。

场景虽然不熟悉，但这座殿宇他却是认得的。

轩辕之丘，黄帝所居。

凤墨轩踩上白石小路，羽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晃着，天上祥云朵朵，有数道仙光落在殿宇内，他索性也招来一朵祥云，混在一群仙者道友中进去了。

锦衣罗衫的使女们莺歌笑语，自曲廊款款而来，腰间摇曳铃铛，身过之处飘香怡人，使女个个都是绝色之姿，微敛的眉眼愈加显得她们娇贵矜持。

曲廊的拐角处，有一名嫩黄裙衫的使女抱着一把五十弦的古瑟突然停下，东张西望，神色紧张，像是在等人。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名绿衣的使女停在她身后。她们俩相视而笑，踩着细碎的步子向其他使女相反的方向离开曲廊。

凤墨轩好奇的跟在她们身后，跟着拐进开满紫藤花的拱门。拱门之后，怪石假山嶙峋伫立，没有一条明确的小路，但是使女却穿梭得十分熟道。然后她们在一处岩洞里停了下来，再往四周一张望，无人跟来，抱着五十弦古瑟的使女大松一口气，快意而憎恶的将古瑟摔在脚下。

琴弦震颤，发出刺耳的铮铮凄响，声音悲恸直入心扉。绿衣使女连忙蹲下身去，一面搂过琴身拭去灰尘，一面低声指责嫩衣使女：“青萝！小心点，要是摔坏了这把琴，我怎么跟帝君交代？”

“琴香姐姐，我真是不甘！凭什么帝君要为素女设宴，她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乐师，难道就因为这把瑟吗！”那名叫青萝的使女恶狠狠的瞪着五十弦瑟。

凤墨轩盯着古瑟若有所思，他倒还记得一些关于五十弦瑟的传闻。素女还在黄帝身边做乐师时，不过才是个百来岁的小姑娘，模样看上去跟凡间八九岁女娃一般大小。不过她却是开天辟地以来乐理造诣最高的乐师，当年一把五十弦瑟，弹奏一曲“人间多愁”，哀戚悲恸的瑟声连黄帝听了都为之动容落泪。

仙龄小，造诣高，难免引来其他仙使的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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