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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颐有些讶异:“我刚从太极宫里回来,怎么没听说今日有什么饮宴?”
青杳笑得开心:“是陛下临时才定的呢。”她扫了春华一眼,春华立时知机,走了出去。
青杳这才道:“我从前面得到了消息,徐太仆留在玉华川外监督坑杀,几名虎贲都统却带着吴川王家眷并那义士刘如意上京来了,今日方至元都,早朝时被陛下接见了。不过言谈了几句话,陛下却好似对那刘如意十分欣赏,当即便要认了义子,却又被其推辞了……然而不知说了什么,陛下面上竟无殊色,又说要认外甥,那刘义士才应了……我瞧着,今日中午,保不齐是要请他来顿家宴呢!”
刘颐讶然起来。自从青杳剖白心迹,两人关系便亲近了许多;况且这种事上,青杳是断不会骗她的……可是刘盼为人,她做女儿的又怎能不知晓?便是对亲子也是淡淡的,又怎么会对一名血缘淡薄到几近于无、又未曾谋面的少年一见如故呢?还巴巴地上前去认义子,义子没认成,又要认外甥……
她猛然看向青杳,声音里有着自己也没发觉的颤抖:“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青杳微微摇头,看了眼太极殿的方向,轻声说道:“只是恍惚听见有人提了一句……那刘如意,相貌与陛下,竟然是极为相似的。”
……刘颐的脊背瞬间僵直起来。
半晌,她才吐出口气:“叫|春华进来。”
这种时候,还是要春华管用些。
待春华进来了,她便直白问道:“你打听了那刘义士的传闻许多天,一日比一日说得离谱,可知道他家住哪里、年纪又有多大?”
春华瞧着她神情严肃,便仔细搜寻回忆,斟酌着答道:“家里说是就住在新季附近一县城里的,奴婢也不甚清楚……年纪,却是不太确定,有说加冠的,有说年届而立的,也有说不过十多岁的孩子,还是个毛头……”
刘颐呼出一口气,又道:“你出去罢。”
青杳侍立在旁,观察着她的神情:“……殿下可是想起了什么?”
刘颐摇了摇头,神情烦闷:“……我阿父虽常常往来新季,可是……再说吧。”
也只有看了那少年的模样,才能真切地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只是不知阿父……究竟是不是,真的有给她添个兄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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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午膳间,太极宫中果然来人叫刘颐过去了。
刘颐幼时日子过的苦,年已及笄却还身量尚小、发上无光。这段时间被山珍海味并珍贵补品调理着,也渐渐养出了点气色来,皮肤头发都有了光泽,脸也眼见得白|皙红|润起来。
她只带着青杳去了,至太极宫中,却先见着了阿弟。刘颉站在殿中,似模似样地给她唱喏:“阿姐安,请阿姐上座。”
刘颐佯怒地拍了他一巴掌:“一边玩去。”
刘颉只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姐弟俩嬉笑一会儿,刘颉忽地压低声音,抱怨了一句:“……拂煦那老太监,老是凑到我身边说些奇怪话,方才假托阿父的意思,把我叫到这里,问了我半天,尽是问那刘如意的事……”
刘颐的手指不禁一紧:“……你可知那刘如意是谁?”
刘颉嘟着嘴,满脸不高兴:“阿颉的记性还没那么坏,难道不是老师今日提过的,以‘曌’为名的那个人么?那老太监说,刘如意仿佛与我家是有些渊源的,保不齐要叫个‘大兄’。阿姐,我们要多个阿兄了么?”
刘颐顿时心神不宁起来。拂煦都这么说了,难不成那刘如意年岁确是比她大?不由得道:“呸,这是怨你阿姐不是阿兄,赶着要去认个兄长呢?”
刘颉讨好地笑道:“阿姐最好了,我只要阿姐就够了。”
两人说着,忽而听到有人在旁边一嗽。一名小黄门轻声提醒着:“殿下,陛下携公子将至了。”说罢,便悄无声息地退走了。
不消说,这也是拂煦的人。前朝的事情对这些太监宫女而言几乎没有秘密,既然口中叫着公子,那传说中的认亲……应当也是真的了,
刘颐此刻思绪复杂,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想着若是自己猜测成真,又当以何面目面对阿父?一时又努力回想着过去听过的只言片语,自记事时起的点点滴滴,想要从中甄别出有用的线索来……
她出神地站了一会儿,便听见了脚步声。刘颉不安地拽了她一把,刘颐才回过神来,也来不及看眼前人长什么样,并着阿弟盈盈行礼:“阿父。”
“阿颐,阿颉。”刘盼声音温和地自头顶响起,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要迸溅出高兴的火花,“过来见过你们阿兄——如意,这是你的弟妹。”
刘颐握了握拳,直起腰来。却听到一道清澈声音,悠悠响起:“尚未序齿,陛下缘何如此着急?”
这语气似乎有些耳熟,刘颐不禁抬头望去。却见一身材高瘦的布衣少年正微笑站在阿父身旁,那年轻与成熟的两张脸上,极为相似的五官灼灼耀目。
他有着一双狭长黑沉的眼睛,望着人时仿佛能洞悉人心。两片薄唇微微抿起,唇角勾出一笑:“我姓刘,名曌,开平八年生人,家父去前曾为我取字如意,望我一生遂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