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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日的盛气凌人相比,此时的她仿佛才叫人记起,她不过就是个仅剩孙子可以依靠的古稀老人。
气氛寂静得骇人。
戴待在窗口三四步之外的距离,停住了脚步。
病床上,他戴着氧气罩,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着,就像沉浸在安睡中一般。可尽管隔着这样还算比较远的距离,她也可以看清他的面容浮着层虚白,没有什么血色。
也是同一家医院,出门之前,他明明还笑着说对她“等我”。
仅仅隔了不到24小时而已,他却变成如眼前这般毫无生气。
戴待定定站立,没再上前,耳畔是项阳气愤的咒骂:“整整八厘米!差一点就刺中动脉!那个戴莎真是够狠,最后居然还把刀拔出来,根本就是要顾质的命!还好就在医院里,周妈发现得早,也抢救得及时。”
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戴待的腿有点哆嗦:“她现在人在哪?”
“还能在哪?交给警察了!”项阳忿忿不平:“她嘴里一直喊冤,顾质还没醒,没法做笔录。不过现场的情况一目了然,周妈可以作证听见戴莎吵吵嚷嚷着说不愿意离婚,一定就是情绪过于激动,所以捅了顾质一刀。马助理已经带着律师在和警察交涉了。”
难怪,难怪戴家的人一个都没看见。想必父母亲现在正为戴莎而伤脑筋。
“我、我过去休息会儿……”戴待的声音有点涩,步子也有点虚浮,远离顾质的病房,走到过道尽头的长凳上坐下,双手捂住脸,试图压下自己的思绪。
可脑海里,顾质所说过的话不间断地回闪。
“我答应过你,会尽快和戴莎离婚的。”
“别瞎想,等我。我只是……还有点事没来得及办。”
心头隐隐察觉到一些东西,堵得慌。
她不敢去触碰,怕一触碰,又是她所不愿意接受且难以承受的。
然而,有人的脚步慢慢靠近在她跟前止住,轻轻地唤她:“戴小姐……”
戴待闻声抬头的一瞬间,周妈的两行眼泪哗地下来,“都怪我不好……都怪我没有把少爷看好……”
“你、你什么意思?”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问,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开了口。
周妈一边哭一边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早知道少爷会受伤,我是绝不会配合少爷的行动,绝不会给戴莎下药的……”
那些隐隐察觉到的东西,因为周妈的话而彻底摊在了面前。戴待的手蜷在衣角上攥紧,“什、什么药?”
周妈抹了抹眼泪:“具体不清楚,只知道貌似对人的神经有损害。自我呆在戴莎身边起,少爷便交代我规律性地在戴莎的日常饮食里下药。头两三年没什么异常,近两年才感觉到,戴莎的情绪特别容易放大,渐渐地,稍稍受点刺激就会不受控制地激动。前段时间,少爷开始让我加大剂量,我当时便想到,应该是要发生大事了,可万万没料到……”
戴待的心头不可抑制地发颤,脑袋里嗡嗡嗡地直响,恍惚了许久,滞滞地问:“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从始至终都对戴莎没有感情,当年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从那么久远的时间开始就偷偷给戴莎下药,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仅是想和戴莎离婚,明明有那么多的简单的办法,为什么偏偏选择如此偏激的方式?
他,到底在想什么……?
周妈似是也被戴待问住了,好一会儿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少爷什么都没说。我只知道,他这几年,过得真的很苦。而这些苦,全都是因为你啊,戴小姐……”
因为她……?
又是因为她。
回来荣城之后,她感受到最多的便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