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十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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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穆炎和徐信小时候的交集仅限于那么一摔，这个和他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哥哥留给他的印象实在称不上有多好。至于当初为什么会是徐信来接他回家，他已经不记得了，也不觉得有必要弄清楚。
但他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自己是一个人扁着嘴走回家的，徐信去哪儿了他不知道也想不起来了。自此，又坏又会摔人又不负责任的帽子彻底被他扣在了徐信头上。哪怕后来的几年里他有见到过越发出色的徐家大少，这印象也从未动摇过。
十四岁的商穆炎还没有退去脸上的婴儿肥，身形倒是抽高到了一米四，在同学中……呃，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但就是因为粉粉嫩嫩又圆乎乎的小脸，愣是让他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大小。这一点，小男子汉表示心里挺不爽的。
班主任突然进来叫他去办公室，严肃着一张脸的商穆炎一声不吭地跟着去了，不理会周围瞬间响起的嗡嗡的讨论声。
沈老师这还没开口呢，就先被商穆炎同学苦大仇深般的表情逗乐了。小孩儿明明年纪不大，长相又粉嫩可爱，偏偏整天板着个脸装成熟，怎么看怎么喜感十足。
笑够了，沈老师也不想把这老实孩子逼得满脸通红。她也清楚，商穆炎会像现在这样整天努力地板着脸装成熟，是跟他那个不善教育的妈妈有关。说是不善教育都是轻的，在沈老师看来，那位穿着得体、美丽动人的年轻妈妈根本就不会教育孩子，甚至是根本不觉得教育孩子还需要什么方法不方法的。
她是个老师，本不应该八卦，但正因为她是老师，她知道的关于学生家里的事情挺多的。说实话，她觉得商穆炎被放在那个年轻妈妈的身边是有些不妥的，可她更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商穆炎这个敏感的孩子比她更清楚，他现在有的只有他的妈妈。谁都看得出来，这孩子格外的依恋自己的妈妈，在谢婷娟面前的商穆炎，乖巧得让人觉得可怜。
“别紧张，老师只是接到你妈妈的电话，让你回你爸家一趟，说是……你哥哥回来了。”沈老师转述着。这不是她第一次接到谢婷娟的电话，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对方提及商穆炎的父亲，而且语气上很是急切。
“哥哥？”商穆炎有些疑惑，这个词离他太遥远了，一时之间他真的有些不明白哪里冒出了个哥哥。
沈老师却是误会了。商穆炎私生子的身份在办公室里不是秘密，现在提到了商穆炎的父亲和哥哥，沈老师自动脑补出了出国的富家少爷强势回归、私生子即将面临步步唯艰的局面，也就很能理解商穆炎略有点小忧郁的神情了。
“哥哥回来了？”反应过来的商穆炎双眼晶亮，闪得沈老师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但随即，星光黯淡，沈老师跟着揪起了心，看吧，果然是强颜欢笑吧。这孩子，怎么这么可怜。
实际情况是，商穆炎只是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当他怀着比现在更加激动的心情期盼着前来接自己回家的哥哥时，得到的却是大大的失望。所以，既然不能确定这个哥哥指的到底是哪一个哥哥，他不想高兴得太早了。
“好了，老师就是告诉你一声而已，现在车应该已经到校门口了，你去吧，书包不用收拾了，你家里会有人过来拿的。”沈老师叹息一声道。
“嗯，我先走了，老师再见。”重新恢复成一张扑克脸，虽然不愿抱有太大的希望，但商穆炎离开的脚步还是不断加快着奔向了校门口。
司机把商穆炎放在院门口就开车走了，从头到尾没正眼看过他一下。私生子的身份让商穆炎在商家很不受待见，“忠心”的家仆们用自己的方式对付着入侵者，仗着的不过是女主人徐琳芳的地位尚且稳定。更重要的，眼下，少爷被找回来了，商穆炎母子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将宣告破灭。
商穆炎不在乎别人怎么对待他，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清楚自己是不被喜欢的，难过的次数多了，总得学会不在意的。
远远看到一大群少爷小姐们凑在一块儿说着些什么，神情莫辨。商穆炎淡漠着一张小脸尽量降低存在感走了过去，绝对不去看他们脸上可能有的嘲讽奚落之情，省得这些人越发来劲。
这些年来，这帮人对付他的手段倒是越发高端了，总是做得让外人看不出什么问题来，而他却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恢复身体。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商穆炎应对他们的手段的方法也多了起来。相比起他们口中翻来覆去的“为木易报仇”的口号，他更相信这些少爷小姐们实在是太无聊了，无聊到已经把合力对付他变成了一种乐趣。
打断或者阻止少爷小姐们的乐趣自然是不可取的，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地在自己身上花心思，商穆炎能做的是只能是迎合，而且是不着痕迹的迎合。商穆炎告诉自己，这也是一种锻炼人的好办法，你看，他现在不是已经“百毒不侵”了吗？
商穆炎只在最初听到那样的口号时不惜拼得头破血流也要为自己和妈妈争辩，他们真的没有害哥哥，哥哥失踪他的担心不比谁少。他们可以不喜欢他也可以针对他，但他们不能说他害了哥哥。
而当商穆炎终于从别人口中知道了“私生子”和“野种”的定义和风评后，不可置信的同时，他不再争辩。既然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那他自己知道就好了对吧。只是从那以后，商穆炎在妈妈面前虽然依旧乖巧，骨子里的某些东西却是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大门只有一个，商穆炎以为这次多多少少还是会挨点揍的。他们这么多人难得聚到了一起，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已经将身体状态调整到了最适合挨打而不容易受伤的状态。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一直到他走进了屋内，依旧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商穆炎松了口气，看来，一年多没见，这些人也都是有长进的，大概觉得围殴什么的也不是多光彩的事情吧。可喜可贺？
客厅里的佣人们心不在焉地做着手里的事，忧心忡忡的模样让商穆炎挺不解的。“嘭”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又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向了墙壁。
商穆炎分明看见佣人们受惊般浑身一抖，火速回头一看，一大群少爷小姐们也是面皮一抖，哪怕已经身在门外了还是忍不住往外挪了挪。商穆炎皱起了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哥哥呢？
没人理睬他，哪怕是给他指个方向。商穆炎循着声音往楼上奔去，没看到身后那群人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离得近了，就能听到阵阵压抑的嘶吼声，伴随着嘈杂的呵斥声、交谈声。
推开二楼最左边的一间房门，偌大的卧室客厅里，爸爸和爷爷沉着脸站在左边，妈妈守在爸爸身边，徐阿姨哭着坐在地上，一名着装精致的女人正在试图劝解拉起她。而屋内正中间，两名高大的黑衣男子龇牙咧嘴着试图架住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实在是狼狈极了，嘴里堵着一团棉布，杂乱肮脏的长发纠结在脑袋上，力气大得让两名男子都招架不住。踢打间，两人多次中招但却没有还手。而少年身后，一名更加高大的少年试图拿着绳子从后面将人绑住。
眼见少年挣扎的力气竟是越来越大，两名黑衣男子额上已经满是汗水，商老爷子跺了跺拐杖，沉声道，“给我把人制住了，谁都别松手。井润，快，再叫两个人过来。”
商穆炎的到来甚至没能引起在场任何人哪怕一眼的关注，包括他的妈妈。很习惯这种待遇的商穆炎主动走上前去，小心地观察着那名颇为危险的高大少年。
但是，哥哥呢？哥哥在哪儿？
终于，谢婷娟注意到了商穆炎，她拉了拉商井润的袖子。商井润看了商穆炎一眼，合上手机，不冷不热地道，“小彦，去帮阿信把你哥哥绑住。”
商穆炎一愣，看看爸爸，再看看那名如野兽般低吼着挣扎着的危险少年，最终，他看到的是屋内众人脸上统一的郑重之色。
那是……哥哥？
粗硬的绳子出现在商穆炎的眼里，接着，是哥哥手腕上被勒出的血痕。脑袋里“嗡”的一声，商穆炎冲了上去，不是帮忙捆住哥哥商木易，而是一拳打向了弄伤他哥哥的高大少年。哪怕少年脸上早就挂了彩，商穆炎也毫不手软。
哥哥，这是他哥哥，这个人竟敢弄伤他哥哥！
骤变的形势让在场众人均是一愣，莫名挨打的徐信更是忍不住爆了粗口：妈的，哪儿来的蠢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