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她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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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哥和他的手下最后还是带着我们去厂区各个住人的地方看了看。不看不知道，这个废弃厂区的各个角落里竟然住了不少人，这里断水断电，不知道他们怎么过的。我们一共查了两栋五层高的宿舍楼和楼下的地下室，以及一排平房，地下室通往村子的那个出口，就在狗哥所在的那栋楼的后面一栋楼的下面。

大半夜的，狗哥和他的人领着我们一家家敲门，很多人不愿意开门，当然，更多的门没门锁，狗哥直接闯了进去。狗哥所在的那栋楼，条件最好，剩下的那栋楼，非常破旧，墙上满是裂缝，看起来，应该是危楼了。那栋布满裂缝的楼里住的人，是最落魄的，捡垃圾的和来路不明的人全住在那里。他们就像是惊弓之鸟，狗哥和我们进去的时候，一个个都非紧张，幸好他们认识狗哥，要是我们贸然闯进去，他们非得和我们干起来不可，因为我看见一个眼神凶狠的人手里拿着一把菜刀，随时准备拼命。

狗哥住的那栋楼里，女人最多，多半是干那事的女人，我们推开两家门，都碰见一对男女，赤条条地在干那事，狗哥见惯不惯，说了声“忙活呢”。第一个女人根本不理我们，拉住惊慌不已的男人，继续干她的事儿，而另一个女人“咯咯咯”笑着，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和床上的男人，说：“狗哥，着急啦？等会儿嘛，有人呢！”

地下室潮湿阴暗，寒气逼人，但大部分瘾君子都住在那里，也许在那里他们毒瘾犯了嚎叫起来，不易被人听见？他们一个个眼神涣散，脸色枯黄，胳膊和腿上满是针眼，精神状态极差，我们去查的时候，他们爱理不理，任由我们查来查去。那排平房里，只住了五个人，两个老人，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和一对相依为命的父子。他们是最后来的，其他地方都被占完了，只能住在了平房里，平房漏风，很冷，冬天很不好过。

一路查下来，最后确定，原来住在这里的人，这一晚，有八个不在，五男三女，其中有一对情侣，据说是父母不同意两人交往，他们便从家里逃了出来。除了那对情侣，就剩下了四男二女，这些人中，两个女的，是干那事的，而四个男的中，有一个是捡垃圾的，其他三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于是，我们立刻决定，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三个男的身上。

这一晚，天太晚了，我们决定回去，明天重新部署一下，然后晚上带更多的人过来，藏在厂区里，守株待兔。狗哥的酒劲完全过去了，他又邀请我们大家上楼喝酒，巨熊似乎很想上去，但我们其他人都想早早回去。狗哥和凌娜之前就认识，一个劲挽留凌娜，说：“妹子，我知道你能喝，上去喝两杯再走，算狗哥我求你了，行不？”

凌娜冷笑一声，骂道：“老狗，你这个混蛋，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想灌醉我，然后趁人之危么，老娘是什么人，会上你的当？滚蛋！”

狗哥“嘿嘿”笑着，也不怒，还在纠缠，雷霆和铁星同时上前一步，雷霆说：“狗哥，你难道不知道凌娜是郎清尘的人？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郎清尘能饶了你？”

“哪敢，哪敢？”狗哥摸摸自己的光脑袋，显得有些不自然，看来他还是很畏惧郎清尘，“我哪敢得罪郎哥？我是一片好意，你们别误会了！我只是想邀请大家喝酒，没别的意思！那个，你们不想喝呢，我就不勉强了！明天，你们不是还来么，到时候我们再好好地喝一顿，如何？”

“明天！就明天！”巨熊一口答应了，看来，狗哥的酒，真的是谗到他了。狗哥开心地说：“还是巨熊痛快，明天我们喝个一醉方休！”

狗哥这个人，憨憨的，非常搞笑，看起来智商很低的样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我还是搞不明白。走出那个厂区的时候，程刚告诉我们，不要被狗哥的表象所蒙蔽，狗哥以前也是个狠角色，倒在他手下的人并不少。我心里暗暗地想，现在的混混，难道都是演技第一，手段第二？

一路追凶手跑来的时候，没注意，往回走的时候，发现路还挺远，而公交车已经没有了。我们只好步行回去，到了四所学校所在的区域时，时间已经很晚了，晚自习都下了，于是我们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有人去学校骑了自行车回家。我也打算去学校取自行车，骑回家。凌娜临走之前，冷冷地对我说了一句：“汤河，我的朋友盘玉子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凌娜的说法提醒了我，忽然一个字眼闪过我的脑海。“朋友”？盘玉子不止凌娜一个朋友，那个发廊妹袁娇，不也是盘玉子的朋友么？她是不是有盘玉子的什么消息？

我没回学校，而是直接步行去了袁娇所在的那个发廊。到了发廊门口，我就想起了收拾黑哥的往事。想一想，那些事过去其实不久，但是，竟然就像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一样，也许，这一年，我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对时间的理解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推开门，走进了那个发廊。这是我第一次进这种地方，第一次不是为了理发而去发廊。我发现，这个发廊，果然和我以前理发去的发廊很不一样。这是一个两层结构的房子，里面似乎有很多个房间，靠着一面墙有一个楼梯，直通楼上，楼上似乎也有很多个房间。一楼的理发台上，根本没什么像样的理发工具，而灯光却很暗淡，女孩们也很多，一个个穿得相当暴露。发廊里架着炉子，很暖和，怪不得她们穿这么少还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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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进去，就有女孩围上来，各种暧昧的语言，有的甚至直接来拉扯。我镇定了一下，说：“我不是来消费的，我是来找人的。袁娇在不在？”

女孩们一下子对我失去了兴趣，大部分散去了。也有两个比较热情的，说：“找袁娇啊？你是她什么人啊？袁娇忙着呢……你懂滴！”

“我等她！”我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那个热情的女孩总跟我说话，后来，我明白了，她是想拉我下水，好家伙，连来找人的都不放过，的确敬业。她语气友好，所以我问她，她认不认识袁娇的一个朋友，叫盘玉子的，没想到她说：“玉子啊，我咋不认识她呢？她可好了，她不像别人，看不起干我们这个的，她是个好女孩！她和我们一起出去玩过，我和她很熟！听说她失踪了，是不是还没找着？”

“对！我们很喜欢玉子的！她真的失踪了吗？”另外一个女孩也凑了过来，还有几个女孩听见我们说的是盘玉子，也围了过来。我没想到这群姑娘这么喜欢盘玉子，盘玉子的人缘还不错！不过，这些姑娘，和盘玉子的年龄都差不多，本该是读书的年龄，却因为各种原因，迫不得已做了这种职业，被很多人唾弃，也许，正因为盘玉子心地善良，能理解她们，她们才当盘玉子是朋友。

“玉子到底哪儿去了呢？”其中一个女孩，一脸忧虑地说，“我们都很担心她呢，现在，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这个姑娘这么说，我心中突然极为震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意承认盘玉子出了事，每个关心盘玉子的人，都不愿意承认她出了事。可是，这么久了，不出事，怎么可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许，警察说得对，她真的被碎尸了？

越想，我心里越震动。我站起来，无意识地走来走去。一个姑娘给我端来一杯水，说：“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玉子的男朋友吧，叫汤河，是不是？我们知道你，玉子说起过你，说她好喜欢你！虽然呢，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你，我看你也就普普通通嘛，不过，看得出来，你很为玉子担心，你很喜欢她！希望你能尽快找到她，她是个好女孩！”

我点点头，感激地对她笑了笑。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在这样种女孩的包围之中，我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被其他人所称赞的价值。玉子这样的女孩，抽烟、喝酒、逃课、打游戏、谈恋爱……在一般老师和家长的眼中，肯定是个坏女孩，而这些发廊妹，却都认为她是个好女孩。好与坏，谁能说得清？

这时候，一个男人从楼梯上下来，低着头，匆匆忙忙地走了。不大一会儿，袁娇下来了，她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问我来这里干什么。我问她，见没见过盘玉子，她摇摇头，说没见过，很久都没见过了。我又问了些别的，但她什么都不肯说，而且说，她希望我以后别再去找她。

我悻悻地离开了。出门之前，袁娇却莫名其妙地说：“汤河，你对不起玉子，也对不起其他两个女孩！你同时有三个女朋友，你一个人的爱，能分给她们三个么？你和玉子在一起，真的爱她吗？如果你不爱她，却还那样伤害她，你还是个人吗？”

我没有回答她什么，出了发廊，拉上连衣帽，低着头，手插在衣兜里，匆匆地离开了。风大了起来，呼呼地狂号着，就像有一个受伤的动物，在远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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