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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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林岩屁股后面走出企划部的大门，林岩的背影像无尽的黑暗投射在我的脸上，把我的情绪映得十分低落，身后还是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像是周末的菜市场，人声鼎沸。
林岩按下了电梯，松了松领带，皮鞋在地面上拍打出让人躁动的节奏，拇指在向下的按钮上拼命地按着，发白的骨节在红色的指示灯下格外明显。
我一直低头不语，跟着林岩进了电梯，在14楼停住了。
“这里是新都自己的图文工作室，也对外营业。”林岩没有等我说什么，就径直出了电梯，我稍微小跑才勉强跟上。
“小雪在不在？”林岩敲开了门，我没有紧跟着林岩，还退了两步，歪着头仔细打量着这间连门牌号都没有的办公室，更别说什么工作室招牌了，让我十分担心下次都摸不到这里来。
“小雪，这个是夏天，企划部的新助理，以后就麻烦你照顾了。”我还在歪着头看着门口的布置，没在意林岩在里面说了什么，就被他硬生生拉进了屋里。
“你好，夏天。”我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女性，一时半会没有从人生中重大的发现里回过神。在林岩十分明显而且十分用力的暗示下，我的手就被林岩推了上去。
“两只手！！”林岩皮笑肉不笑地在我耳边吐出几个字，我机械地又伸出一只手。
“你腰断了吗？”林岩还是在我的耳边吱唔着，还有咬牙切齿的声音，说着还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背。瞬间，整个人都感觉要散掉了，赶紧弯腰，深深一鞠躬。
“额，小雪……阿姨好。”
“哎哟，姑娘嘴巴真甜，我一个退休的老太婆，你们年轻人就别逗我玩了。”被林岩称为小雪的老婆婆倒是十分的慈眉善目，摘下老花镜，眼神依然闪亮，透着用不完的精神劲。
“夏天今天才入职，很多情况不是很了解，以后麻烦您多照顾了，企划部还需要您多提点才行。”林岩终于把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死脸给换掉了，洁白的牙齿，让人看起来都觉得分外真诚。
“嘿，我哪有提点你们，喊苏浩那孙儿过来陪我喝喝茶就行了。”小雪阿姨笑得十分灿烂，整个漆黑的走廊都被点亮了。“好了，不耽误你们正事，赶紧把东西给我，我去帮你们打样，都这个点了。”
林岩把优盘递给了小雪，我看着她微颤的身体缓缓转身，朝里面走去，不一会就传出了机器的轰鸣声。我转头看着林岩，细密的汗珠在镜框边渗出，被白炽灯照得闪闪发亮。
“现在认识了吧？”林岩一副没好气的样子转头问我，眼里布满了浓重的杀气。
“认识了。”我低头避开林岩的眼睛，生怕他从背后摸出一把刀，将我乱刀就地砍死。
“你就喊她小雪就行了，据我了解，她喜欢别人这么叫她。”林岩托起了下巴，沉思了一会，对着我说。
“额，好吧。是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要来这里打样的。”我小心翼翼地问林岩。
“如果你弄不清楚办公室的打印机能用来打什么的话，”我听着林岩不善的口气，心尖和在刀尖上似的，“至少还是能打辞职报告的。”林岩极其的含蓄和婉转地再次和我传达了他的怒意。
“至于么，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我嘟囔着，背过身去，没有理会林岩。
“你在这里等，我上去了，一堆事情等着我做呢。”林岩似乎也没有什么理会我的意思，转身就走了。我看着林岩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恨恨地撇了撇嘴。
小雪阿姨婆娑的身影在工作室里来回游走着，银白的头发在灯光下像是一朵盛开的雪莲，绽放着奇异的光芒，蓬勃的生气从四面八方蜿蜒开来。
“夏天，进来喝被水，已经在打样了，一会就好。”小雪阿姨走过来摘下老花镜，皱纹爬满了脸颊，汇成安详的样子。
“小雪阿姨，不用麻烦了，我站着等就成了。”我赶紧上前扶住要去拿杯子的小雪。
“和阿姨客气什么，坐着等。”小雪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把我硬生生按在椅子上，亲切感把我彻底包裹起来，像是某种温润的气候，顺着皮肤一点点把身体都浸透了。
“苏浩那孙子没难为你吧，闺女？”小雪从屋里端出一杯茶，茶香顺着玻璃杯上晕开的水汽，慢慢充满我的鼻腔，积化成柔软的液体。
我听着小雪称苏浩一口一个孙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嘴角咧得都生痛了。这是今天第一次这么开怀而放肆的笑，笑着笑着眼泪都要出来了。偷偷瞄了一眼小雪，赶紧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茶，淡雅的茶香很快就稀释了泪腺的抽搐。
“阿姨，苏总要知道您管他叫孙子，没准脸都青了。”我放下茶杯，看着小雪阿姨嘻嘻哈哈地说。
“切，我都这把年纪了，管他叫孙子还能冤了他的辈分不成。”小雪阿姨拿起桌边的杯子吹了吹茶，也轻轻抿了一口，“再说了，他也就敢对你们摆摆脸色，要是在我面前黑张脸，我肯定凑他屁股。”说着说着小雪阿姨还起劲地挥了挥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您哪有一把年纪，我看就挺好的。嘿嘿”我被小雪阿姨的样子逗乐了，由衷地发出感慨，没有吹捧的意思。
“我快七十岁了，当你奶奶都够了，还叫我阿姨，都说你小嘴巴甜了。”小雪阿姨拉过我的手，像瞅见宝贝似得，慈眉善目盯着我大量。
我感受着手背上粗糙的摩挲感，想温热的软玉，在我的心头烫出一片接一片的赤红。被小雪阿姨大量的有点不自在，不过看到时间在她身上留下深厚的纹路，不由地也攥紧了她的手。
“您真的看起来和我妈差不多，所以才叫您阿姨的。”脸上不知觉浮现出特别真诚的表现。突然觉得自己顺杆爬的本领在齐诺和铃铛的耳濡目染下也增长的特别迅速，只是要是被我妈听到这句话，非要去厨房那把菜刀弄死我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