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死因必有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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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桐藕匆匆赶到时，云阳郡主才端起碗盏。见到她时微微一愣，偏首莞尔，“桐藕？”
桐藕捏着衣角，看着同样出现在莲西小筑的薛诗嫆。她浅笑坐在侧榻，绢丝团扇轻轻摇摆，微风卷着软榻中央的檀木小几上巴掌大的青铜镂空鼎中飘出的青烟，斜眼睨上桐藕，对云阳郡主道，“这丫头叫桐藕？”
云阳郡主笑道，“是呢，年纪不大，做事毛手毛脚的。”
说着，用素手舀着碗盏，桐藕欲言又止，目光刚巧对上薛诗嫆探究的目光。眼尾余光见郡主正在将汤匙往唇中送去，忙道，“郡主！”
“郡主，妹妹瞅着这丫头没太多规矩，要不送到妹妹那儿，替郡主管教两天？”薛诗嫆忽然淡淡开口。
而当目光再次落在桐藕身上时，已经满是警告冷寂。桐藕背脊一寒，跪倒在地，“郡主……奴婢……奴婢只是，只是怕郡主烫口，并非有意冒犯！”
云阳郡主眼中的疑惑慢慢压下，嫣然一笑，对薛诗嫆道，“还是算了，桐藕毕竟年纪尚幼，院子里的嬷嬷日后多管教指点就好，不劳妹妹了。”
“既然郡主如此说，那妹妹也不好夺爱，郡主快些喝药吧，凉了药效便减了。”
那是桐藕第一次目睹权利的压迫，她无法说出实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阳郡主喝下那一碗催命的毒药。
云阳郡主为人慈善，即便证实了药中有毒，也不一定会相信自己的话，是薛姨娘下的手。反观薛诗嫆为人狠辣，如若她说出此事，只怕在郡主查清查清真相前，自己已死于非命。
在这座深宅大院里，高贵如郡主的命运尚且如此，更何况奴仆？贵如权者，命如蝼蚁……
萧芷素在听她说完后沉静了很久，那双目光如猝毒之箭般投射在桐藕身上，浸满寒冰般的声音在空旷通铺响起，“你是帮凶。”
桐藕苦笑，捂着心口断断续续咳嗽起来，她伸出手，妄图攥住萧芷素。
萧芷素站起身，朝她床边走去，袖角传来一阵重力，桐藕断断续续道，“九姑娘，我那也是无可奈何，薛诗嫆素来会装，自她入门后日日来向郡主请安，态度恭谦，侍奉郡主就是比我们这些丫鬟还要勤快。郡主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我如何说得清？”
“可你也不能因为偷生就枉顾我娘的性命！”她娘是什么样的人，萧芷素的确清楚。生在军侯之家，自幼便是掌上明珠，再者外公府中人口简单，哪有什么内宅勾心斗角之事。所以，她纯善天真的娘，毫无防备之心，就死在了这内宅阴谋诡计之中。
“九姑娘，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但，但阿白……阿白没有错！郡主逝后，我日日惶恐不安，每年都会在郡主忌辰去莲西小筑的林中一隅偷偷祭奠……赎罪……阿白就是五年前……五年前我在祭奠郡主时，碰上喝得宁酊大醉的三爷，无意怀上……”
“那为何不要一个名分？”
她一愣，唇角开始有血渍溢出，越涌越多，“怎么能……说？桐藕死不足惜，可我不能让我腹中的骨肉受到牵连，我只是一介奴仆，说了……也不过是个没地位的姨娘……薛诗嫆心狠手辣，不会放过我们母子的！我走投无路，只能嫁给一个快死了的病秧子！九姑娘，千般错万般错都是我……但阿白始终都是你的弟弟，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
“那现在你又为何要交托给我？”
桐藕望着她，眼中似渐渐亮了起来，就连说话也顺畅了许多，“因为姑娘是郡主的女儿。九姑娘，如非我命不久矣，我不会让阿白踏入这深宅之中。可如今，我能信的，阿白可以依靠的，只有你！幸好上天垂怜，您回来了……”
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萧芷素看着她，直到桐藕目光逐渐涣散，失去焦距。袖角那双手无力滑落，桐藕的眼睛睁得那样大，满满的不舍与牵挂……
原来人命……真的可以这样轻贱啊……
再次推开那扇大门，迎面洒进来的阳光让萧芷素有些睁不开眼睛。她茫然站在门栏出，阿白见她出来了便一头扎进屋里，须臾后哭喊声也就此响起。
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声让萧芷素的心猛然一紧，微微抬头不让眼中打转的泪落下。曾经，自己也这样失去了母亲。
她的母亲缠绵病榻，在临终那日紧紧握着她的手告诉她：素素，你虽生于贵胄世家，拥有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富贵。但与此相对的，你失去的是普通人最平常的幸福，面对的往往是令人胆寒的权利之分。所以你要记得，不论何时，都要遵从自己的心……
前世，她忘记了母亲的教诲，以为从心就是那一眼之缘，为此飞蛾扑火，在所不惜。今生，她只想努力脱离命运掌控，为的是活得自由！
然而这这并不代表，她会仁慈的放过那些伤害她骨肉至亲的人！
而小白，暂且也要为她谋划打算一番，前世，小白在这个年纪就枉死，虽然那时已经是公子的身份，但却因不被祖母承认而毫无地位可言。既然今生自己早薛诗嫆一步找到他，那就要负担起他的安全与人生。
她必须想办法让小白被祖母亲口承认，只有这样，小白在这个家才真正有地位，没人敢动他。不过，这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真的太难了。小白乃是婢女所生，因和自己那个二伯身份来历相似，十分招祖母忌讳，所以这个契机，真的太难找。在此之前，她要压下这件事以保证小白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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