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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邕礼从前也是“乡下”人,沾过血,见过楞人、猛人。事先打草稿,说的浩然正气,等遭了殃,跪地求饶,不在少数。
少年一抬头,印堂上横纹趋紧,轻笑道:
“万一,无非就是坐牢,我不怕官人抓。陈先生是保人,您不信我,也该信他吧。”
陈善闭见扈邕礼依旧踟躇不定,上前耳语了几句。
“好吧,年轻人,你有胆魄,我很欣赏!只是,官面上……”
“懂得,都懂得。”年轻人温和的答应道。
九天后,牛皮售空,扈邕礼为了表彰功劳,年轻人被升为扈家第六个掌柜,请城里字好的张举人来写聘书。张举人问:
“小甘掌柜,您全名是什么?”
“贱名甘忌,忌讳的讳。”
“甘忌,好名字,我贱号九茗,姓张,臭举子一个。兄弟看得起的话,可以来我家里坐坐。”
扈家有五个姐,四个嫁人走了,剩下一个,十三岁,长得不好看,龅牙。
甘忌坐上六掌柜后,住在扈宅,挨着扈五姐的闺房,不和正经生意人来往,包揽扈家几个黑市盘面,忙里偷闲,上院子练拳,找张举人认字学文,扈五姐见他勤奋,常叫婢女送笔墨过来。
当掌柜,最不济,要会看账本。
张九茗很客气,甘忌学字学的快,可举人老爷总是对扈家账本感兴趣,指东打西的套他的话。
时间久了,甘忌觉得不妥,恨自己不识字,问手下人吧?嫌丢脸,整天在院里打闷拳,柜上,也不去了。
每到半夜,五姐总听院子里不消停,以为是野猫野狗捣乱,叫下人去看,才知道甘忌还在练功。
“隔壁的甘爷,你们送食的时候,顺便说句安慰话,他年纪轻,身上的担子重,刚当上掌柜,心里苦不愿说,咱们做主人的,要好心去问问,怎么回事。不然,半夜谁都别睡,全等他折腾完了。”
五姐样貌不好,可句句,都是暖心窝子的话。
于是,姨娘、奶妈、丫鬟、男仆、婢女,有一个算一个,车轮般上甘忌那里说话、闲聊。
渐渐,小甘掌柜,打开了话匣。
原来,李继儋邀他回府,封闭交流七日,七日中,他听了不少事,成长非凡。
后来,段青萍把他送到镇上,约见当地黑白两道人物,打听消息,得知扈邕礼买卖有变,才联系陈善闭,送进扈府,有了身份。
这些事,当然不会照实讲,甘忌只说自己从小习武,离乡上太原卖艺,被北武林盟看中,委派个卖药的活,在城里传递消息。九月初,杜宇宁门主自杀,朝廷翻脸,捉拿盟中兄弟,他被刑部关押收监,幸好牢头是老乡,本来要发配充军,因牢头求情,发配途中,被管事的“禁子”松绑放走,流落此地。
“你怎么认识陈先生的?”
“他在茶馆说书,我听着听着,就认识了。”
“真是个命苦的人。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
“身在江湖中,都是苦命人。”
扈五姐待字闺中,家里下人见到她,从来不提过去,只说好听的,晓得了甘忌如此遭遇,一阵痛心。送的东西、花样,愈加丰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