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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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爬上“总督”府的最后一阶台阶的时候汗如雨下。他回过身子望向背后的刚刚走过的台阶，微微感到一阵眩晕。数十级台阶下，才被自己的卫兵呵斥开的摊贩又重新将摊子摆好，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我终究还是老了。“乌鸦”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地看向自己的双手，深棕色的斑纹无声地宣告着“乌鸦”老去的事实。在他松垮的皮肉下，蓝色曲张的静脉血管被纤细的指骨顶起，清晰可见。
“大人？”卫兵看见他没有走动，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乌鸦”没有说话，打量着他。卫兵是个年轻的男孩，长满的脸蛋上还有几分孩子气。卫兵看着“乌鸦”望向自己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地开始躲闪。“乌鸦”不确定这个男孩是在畏惧自己还是尊敬自己。毕竟老乌鸦恶名在外，巢穴的人都对他又恨又怕，于是连着卫兵都要被称作乌鸦的小崽子。
“我进去，你在外面等着罢。”“乌鸦”让卫兵在“总督”府门外的大理石柱边上候着，自己推开了门进入府内。“总督”府里面没有卫兵，甚至连仆人也只有一个，因为没有什么必要。“总督”府很小。比巢穴的一些酒馆都还要小。
“乌鸦”缓缓地穿过了门厅，在走廊上投下了深邃的影子后来到了“总督”的办公室门前。没人见过“总督”的样子，除了“乌鸦”。他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扣了扣门。
“进来。”门内传来一个雄浑的男声。“乌鸦”没有迟疑，推开了嘎吱作响的木门，进到了办公室里面。“总督”办公室的窗户被紫色的窗帘牢牢遮住，没有一丝阳光透进这个房间。房间的左边，砌着一个壁炉，壁炉里面的松木还在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而房间的右侧，是摆满了书籍的书架。
“什么事情。”一个黑色的暗影坐在“乌鸦”正对面的书桌后，看起来好像是在看着他。
“小姐，侦察平台布置好了。”“乌鸦”径自走向书桌对面的高垫扶手椅，一屁股坐了下去。
突然，黑影刷的一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美丽的黑发女子皱着眉头坐在“乌鸦”的对面。
“拉多雷多叔叔，叫你不要叫我小姐。”“乌鸦”的本名叫拉多雷多，只是现在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了。
“小姐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咯。”拉多雷多自嘲似地笑了笑。
“没有。”“总督”似乎不愿意多费口舌，“这两天麻烦您少放一些船进入内港；但是外港的船只也还是给他们提供足够的给养。尽量不要让他们离开巢穴。”
“真的要打起来了？”拉多雷多试探性地问道。
“总督”一脸苦涩：“我的好叔叔。我们炮击了尊贵的皇子殿下的战舰。假设我们能够当场摧毁他的船或者能够当场抓住他，也许我们还能够避免这场战争。可是，他却逃跑了，还见识到了我们幽能炮的威力。我相信不久之后，整个高顿星区的舰队将会倾巢而出，前来剿灭我们。”
拉多雷多听到这里，心里很是内疚。责怪自己当时竟然轻信了伽奇索发回来的消息，没能及时给战舰最后一击。
“叮嘱您运的东西都运好了吗？”“总督”左手托着腮帮子，右手持笔在文件上签署下自己的名字。
“大概还有一些原料要分个三四批才运得走。我按造你的要求已经向古典海盗团征用了几条船来帮着运货。”拉多雷多小心翼翼地看了“总督”一眼，“我们真的毫无胜算吗?”
“总督”叹了一口气，把手边的文件揉成一团，扔进了壁炉里：“真的毫无胜算。就算我们把所有来过巢穴的海盗船都组织起来也不可能胜利。叔叔，你想。古典海盗团在巢穴也算是比较强大的海盗团了。但是遭遇到了皇子的旗舰发生了什么？没有我们的援助他们几乎全军覆没。据我所知，与皇子旗舰同一级别的战列舰这个星区还有两条。”
“我们有你父亲留给你的幽能炮啊。有多少海盗团就是因为它才把巢穴当作避风港的。”拉多雷多有些激动，巢穴是他和老友多年的心血，他并不像看着他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地方就这样被帝国摧毁。
“总督”从高高堆在书桌上的文件堆中又抽出一沓，埋下头看着：“你和爸爸一样。都迷信那门大炮的权威。”事实上，“总督”是巢穴的第二位统治者，第一位是她的父亲。后者在其统治期间建造了巨型幽能炮。
“那个东西没有什么作用，实际上可能最初能够命中一两次。但是帝国舰队分散部署，就没什么实际意义了。”
“我们不是还有侦察平台吗？”
“这样说吧，拉多雷多叔叔。我们的侦察平台是从黑市上面收购的旧式的。先不说故障率的问题，就是探测范围。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买足够的平台来部署到半径是二尤里卡的防御球内。我只不过是叫你们部署到了比较关键的一部分上面。毕竟，我相信，帝国的将军也不是什么傻瓜。迂回机动到燃料不足的事情，应该还是做不出来。”
“眼下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在开战的时候尽量拖住帝国的舰队。当然，这是我们的心血没有转移完成的情况下。若是转移完成了的话，我们可以象征性地开几炮就逃之夭夭。”“总督”将打开抽屉，取出印泥。将鲜红的印章盖在了填写好的文件上。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拉多雷多一直把巢穴当作自己漂泊了半生的最后终点，突然要让他放弃这里就像在他的心口上面剜下了一大块肉似的、
“叔叔，你要看开一些。”“总督”有些不耐烦，“我们总会有机会重新崛起。”
说得那么轻松。“乌鸦”心里暗道。他准备作为一个长者提醒一下“总督”。
“赫卡斯蒂，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这里。”“乌鸦”顿了顿，说道，“但是….”
“总督”惊讶地抬起了头看着他：“拉多雷多叔叔，我看你今天是脑袋有些不清醒。是，是的。我并不喜欢这里，每天看着杀人犯，海盗，强奸犯甚至还有**癖在我的统治下如此“幸福”地生活，我都觉得心烦意乱。我为什么会接管这种事业。我统治的又是一群什么人渣！”
“这是我们的事业….”
赫卡斯蒂做了一个粗怒的手势打断了“乌鸦”的说话；“你可以先出去了。”“乌鸦”默不作声地站起身，行了一个礼，向外走去。
“叔叔。”赫卡斯蒂在乌鸦走到门口的时候喊道。有那么一瞬间“乌鸦”以为她回心转意了。
“叫你的手下不要再带人进入巢穴了，会有间谍混进来的。”
“好的。”
蓝宝石在数尤里卡外漂亮地绽放，“乌鸦”走过幽能炮旁边的时候看着那巨大的炮管，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真是怪人。看着一个穿黄色斗篷的家伙将一符扔进了卖脆糖的小贩脏兮兮的围裙里。“乌鸦”心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成年人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