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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很快发现，城管局是一个人的天下，魏局长在这里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只要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不管错与对，没有人敢当面质疑。大家对他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不会也不敢有违抗与顶撞。其实哪里都一样，一把手一手通天，只手覆云，搞一言堂。搞定一把手，就可以攻陷一个单位。
春水才来不久，首先要熟悉情况。他吸取了任职烟草专卖局时的经验教训，逢事多请示汇报。魏局长见春水听话服从的样子，放心多了。他经常对春水说，大家一起共事，要通力合作，不要搞山头，闹分裂。只有合作，大家才有饭吃，日子才好过。春水听来这话有些别扭，但还是笑哈哈地表示同意魏局长的高见。
魏局长的所谓合作的意思，春水在户外广告管理上领略了十之八九。城市的户外广告牌管理有严格的规定，放置的位置、广告牌的尺寸与形式、字体的选择都有相应的规定。所以，城管局把所有的广告牌的制作与投放都指定给一家广告公司。不管哪个商家，哪个广告公司，需要制作广告牌，投放广告牌，都必须到这家广告公司进行联系洽谈。这家叫新云的广告公司成为了全市的户外广告的代理商。春水开始不知新云广告为何这般神通广大，连城管局的一般干部对他们都得礼让三分。他问周围的工作人员，他们都噤若寒蝉，面面相觑，不敢多说。春水见他们这种表情，知道其中必有隐情，就留了个心，四下打听，才知道，这新云广告的总经理就是魏局长的小舅子。他们的合作，当然是财源滚滚了。春水调查之时，小舅子也开始活动了。他亲自出马，宴请春水。春水接到他的邀请，不知作何处理。去嘛，不就与他们在同一条船上了？不去意味着不合作，按魏局长的根基与行事风格，接下来的工作将无法开展。春水不想太早地走马换任，想想作为权宜之计，先接受邀请，去看看情况再说。
接待的规格很高，专门在全城最高档的餐馆包了个几十平米的包厢，内有专人钢琴弹奏，美女伴舞。春水进入其中，心中大为震撼。他被彬彬有礼的服务员引导到餐桌前，小舅子已经坐在桌前等他了。另外，他还带来两位气质高雅的美貌女子作陪。他说，这是公司的公关部部长与副部长。
小舅子姓张，名大拿，当过几年兵，回来后，无事可干，就成立了一家广告公司。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姐夫吃广告。虽然他一没专长，二没干劲，但凭着姐夫的关系，想不挣钱都难。他的公司垄断了全城的户外广告，别人做广告不但要给他钱，还得求他。他心里不高兴，给钱也不帮他做。这种生意已经做了四年多了，他的腰包里鼓鼓的，存款几位数自己也记不清了，房子十来套，作为投资的；宝马、奔驰各有一辆，女人嘛，更是玩了一个又一个。他经常说，要把公司上市，争取进入什么十强、百强的。说是这么说，他唯一希望的，就是姐夫的官位越当越大。当然，这钱姐夫没有少得，公司的钱，有一半，都进入了姐夫的腰包。都是一家人，谁挣不是挣？这一点，他与姐夫，保持着高度一致。
大拿见春水如此年轻，有些惊讶；更惊讶的是，还如此得英俊潇洒。两位公关部长见了春水，同样十分惊讶，但很快，这种惊讶转变成兴奋。公关对象很少有这么有型的。
春水在惊讶的眼神中落座。大拿虽然惊讶，但自恃关系硬资本雄厚，对春水不怎么放在眼里。再说，他对英俊男人有一种天生的敌意。因为，他长得实在让人不敢恭维。按他的本意，管他什么副局长，还不是姐夫手下的一个跟屁虫，用不着对他客气，送点钱给些好处就能搞定。前几任，都是这般对付的。可姐夫不同意。他说这新来的副局长有些后台，而且为人处世，与其它人都不同，让人摸不清道不明，不知属于白道还是黑道。姐夫让他万事小心为妙，千万不可大意。欢迎仪式后的洗脚全套服务，其它人都乖乖就范，只有他看出其中的奥秘，没有得逞。姐夫说他有些货色。这顿饭也是姐夫嘱咐，一定要让他办的。姐夫希望利用这顿饭局，处理好公司与春水的关系。
两位公关部长殷勤备至。她们起了身，一左一右，给春水倒水，上烟。春水摇摇手，表示不抽烟。她们就给春水上茶。这是上等的好茶，说是上千元一两。春水不知道什么茶能这么贵，不过喝起来果然芳香扑鼻，沁入心脾。两位公关部长身着旗袍，一个是白色，一个是红色，上面都绣着大大的荷花。看到荷花，春水就想起嫂子来。嫂子名叫做莲。
大拿说，这两位美女都是艺校的毕业生，从小受过良好的艺术熏陶，能歌善舞。吹拉弹唱，无一不精。公司把她们作为人才引进的，当然，她们的待遇不错，工资很高。春水知道他是在炫耀。他本人没有读过什么书。
这个宴会就是这样，从茶道开始的。两位公关部长，精心泡茶，又毕恭毕敬地端给春水与大拿。
春水泯了几口，问大拿：“今天让我来，不知有何指教？”
大拿哈哈大笑，说：“听说城管局来了一位英俊潇洒的年轻局长。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呀。你知道，我们公司与城管局是多年合作的生意伙伴，所以嘛，咱们兄弟俩，必须得认识一下。你能来，就是看得起我。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机会多着呢，还得请你多多关照。”
春水说：“只要是合法合理合情的事，没问题。”
这么一说，大拿高兴了，“兄弟，你也是爽快人。我就喜欢爽快人。”他叫来服务员，“赶快上菜上酒，不喝茶了，我要与我兄弟好好喝一杯。”
大拿一口一个兄弟，叫得怪亲切的。他比春水大多了，年近四十。
春水保持着低姿态，对大拿的敬酒不客气，不推辞，来者不拒。大拿自认为春水是好对付的，放松了警惕，说话就随意起来。
他说：“在城管局，我说的话比你说话好使。春水兄弟，以后，在局里有什么事摆不平，尽管来找我，我帮你搞定。当然了，兄弟之间要互相帮助，我做的这块业务是你主管的，咱们以后得加强合作。”说到这里，他对公关部长使了下眼神。公关部长心领神会，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春水的面前。春水装作不解其意，问大拿：“这是什么意思呀？”大拿笑着说：“意思意思，兄弟千万不要客气。这算作是见面礼吧。”春水坚决不要，公关部长拿起银行卡，故作娇嗔，往春水的兜里塞。“春水局长，你这样就太见外了。我们都不是外人，大拿与你们局长那是什么关系呀？相信你是知道的了。收下吧，求求你了。”她边说，还用大腿不住地拱春水的大腿。
春水知道，这银行卡，如同投名状。如果收了，他们就会彻底放心，把他当自己人了。如果不收，他们还会用种种办法对付春水的。收下再说，看他们下一步怎样出招。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笑纳了。”春水从公关部长的手里拿过银行卡，塞入口袋。大拿这下高兴了，“来，干一杯，祝我们合作愉快。”公关部长举起春水的酒杯，送到他的嘴边，要他喝。大拿说：“小王，你就与春水局长喝交杯酒吧。”公关部长娇滴滴说：“不是我不想，我怕局长不给面子。”大拿说：“我们的春水局长是爽快了，哪会不给美女面子的？”喝交杯酒，春水从来没有过，这种大礼，他哪受得了。他一再地推辞，坚决不同意。大拿见他心意已决，只好作罢，让公关部长喂春水喝了。
过了一会，大拿接了个电话，说有要紧事，需要提前离开。他让两位公关部长，无论如何，都要陪春水玩个高兴。
这两个公关部长一个姓王，一个姓龚，看来训练有素，善于陪酒陪客。她们见大拿走了，也轻松多了。春水问她们：“你们的总经理很严厉吗？你们好像有点怕他。”“有点。他这个人有魄力，但……”说到这里，小龚似乎意识到什么，停住了。当官的都是一伙的，她们相信春水也是如此。
春水想让她说出“但是”后面的内容。她举起酒杯，向春水敬酒。春水说，说出“但是”后面的话，他就喝一杯酒。她还是没有说，自己把杯里的酒干了。
春水也想离席了。她们也同意，不过，另外还有节目。她们已经在KTV订了豪华包厢。春水说他五音不全，不会唱歌，不想去。她们一左一右，硬着架着春水往宝马车里钻。公司的专车在等着呢。
被两位美女架着的感觉不错。春水心一横，想看看她们到底想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