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蝴蝶双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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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龙大呼带歌舞妖姬上来，陪酒助乐，开始说着醉话：“昔日释迦于菩提树下修道时，尚未成佛，我王魔罗曾向他宣战，百般摧折他，几欲将他逼得气血亡尽，只留了一分气让他活下来，希望他求饶，那时释迦怎么说的，你们知道吗？……”
“他说，风能吹干河流，必能吹干血液，我的血液干涸，自然丧命……”小火龙又端着酒杯痛饮了一口，故意怪声怪气说道，“魔王，你可以轻易取我的性命，我的五阴，但我还是要修道，要成就无上正等觉悟，我的意志比金刚还坚硬，都是拜你所赐呢……因为我可以修炼忍辱功德力，可以学会不受干扰进入禅定，可以悟到般若波罗蜜多……”
“呸，他说，将来世人都只知道释迦降魔，而不知道是魔罗成就了释迦，相反相成，这就是大千世界的道理。魔在世间如影随形跟着众生，才促使他们有变化，不断新生，不是吗？”
“是，是。”众仙半醉奉迎，自唱道：“什么佛，什么魔，我们只知随从己心，开心就好，管它是劫还是缘！流光飞逝，今朝有酒今朝醉，想的太多，烦恼太多，不如此刻就醉，不如快乐洒脱，不如缠绵到底，不如一醉方休……古往今来，成圣又如何，觉悟又如何，半梦半醒之间，有一些前尘往事回想，有一些后事无法预知，才有意思，偏要一生不空！”
十方众仙正要尽情吃醉方休时，小蝶跟同一群女妖缓缓来到大殿中，她的手脚戴着金刚锁链，眉目郁郁，眼波干涸，谁也不看，青发长长如紫瀑，眼珠黑黑似墨汁，腰肢纤纤，穿着天女羽裳，轻盈飘逸，秀美脱俗，混在众女之间。
狐妖阴孤一眼看到小蝶就说，“蝴蝶女，别来无恙！让你陪酒来了，你可别推脱，大王在此，最怕看到手下有谁出丑！”
“知我者莫若贤妃……”恶龙点头道，瞅着小蝶半晕，“这个美人好生俊俏，可会舞蹈，也让我过一把俗世皇帝的瘾，我自会宠你，像宠爱妃一样。”
“呸，你宠她一个就可了，我不配和她争。”狐妖冷冷道。
“是啊，你貌不如人，自惭形秽！”小火龙火上浇油。
恶龙醉醺醺笑道：“果然颇有姿色，今晚我设宴，蝴蝶舞动来凑兴，可别引发萧墙祸，否则尚未杀敌，就自损兵折将……”
“蝶女，你且跳舞为我等助兴，你的衣光如凤羽，身轻似飞燕，舞蹈起来肯定美若天仙。”众地仙也催促道，对她的美色有些陶醉。
湘竹盯着小蝶，心中起伏喘气，他知道她又想起恶梦了，被别人催促做不喜欢的事情，尤其当众，是很烦乱的。他于是拿出箫，在小蝶面前舞弄道：“这位小娘子，我不如以箫声为你伴舞，你看如何？”
小蝶识得箫主人，泪眼婆娑道：“何必来此，看我出丑！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是来宝山修行的，又不是来宝山看我的……”
“此话怎讲！你多心了，我看不到那人，无时无刻不牵挂啊！”湘竹压低声音道。
小火龙知道小蝶就是他要救的人，忙打断道：“咳，咳，那就吹箫吧。说那么多废话，酸不酸啊，好像你们认识很久一样，真够烦的，众仙等着呢……耶，我好久没赴宴了，正喜欢赶这个热闹。”
恶龙让小妖们取下小蝶身上的锁链，又将一片金箔放在殿中心，顿时它化为一丈宽阔的金台，小蝶飞身凌于其上，舞动天女羽裳，袅袅婷婷，含风闪影，好似桃花枝头把春意闹，河水中菡萏戏清波，黄莺移步魂摇桂树，寒月下竿楚云收敛。
恶龙目不转睛盯着她，色迷心窍，难免想起，鸳鸯被里合欢事，锦绣帐中褪霞衣，桃花坞下春光好，恩深爱重雨露滴。
湘竹吹起玉箫，他的箫声清彻，穿透塔内，缓缓扬起，缥缈轻忽，如泣如诉，像是清洁玉宇无一尘，银河倒泻天落星，月色横空悄冥冥，花影满庭孤芳警，他要和小蝶一起离开，这里随时有生死危机，穴网罗双雀，洞府魂归天。
小火龙看出他的心思来，就拍手叫道：“呵呵，那妞儿跳得不错！活脱脱蝴蝶仙子，太美妙，做大王的宠妃绰绰有余！……”
众仙也赞和道：“恭喜大王有福了，得到绝色，色艺双全！”
狗熊故意打断道，“什么色艺双全，蝶女舞姿虽美，却还不如俗世国王的宫女，前朝皇帝唐玄宗曾蓄梨园艺伎，舞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如轻风拨云彩遮蔽月华，似流转的雪花漫天回舞，美不胜收！比起皇帝的后妃，蝶女也只是蒲柳之姿，容貌乏善可陈！还不如大王的狐妃呢！但不知道，狐妃舞姿如何，能否也让仙人们大开眼界？
“是啊，小蝶不过是个没人爱，没人怜，流落山野的丫头……”她想起那两个想绑缚她、恩将仇报的恶人，泪水就潸然落下，地上一时幻现出花草丛生的景象。小火龙不禁张开鼻孔嗅嗅，闻到花草的清香，赞不绝口，又挑衅道：“小妞跳得不错！那个狐狸精就差很多了，偏偏喜欢搔首弄姿，也不自惭形秽，孰优孰劣，大家说啊？”
众仙喝醉，不住饮酒道：“均是绝色，各有千秋，俗话说，各人眼里一枝花！请狐妃也去一亮舞姿，让我等能饱餐秀色，不虚此趟！”
狐女冷笑，但拂不得恶龙和众仙之意，就跳到金箔上舞蹈，她的舞姿比起小蝶，如凡女筛糠，尽是抖落皮糙。小火龙捂嘴偷笑，就对湘竹耳语道：“妖女一定气坏了，不过那老龙喝醉了，也顾不上她很多，你不是有风尘帕吗，还是赶快和小蝶一起逃走吧，不用管我，这些妖仙只图宝藏，对我不敢兴趣，他们又不知道我是……”
恶龙醉眼迷离，笑道：“呵呵，我有点醉了，看这里仿佛像天帝的宫中，你们不是在乾达婆那里学过音乐，何不合奏，刚才的箫声好单调，我都快睡着了……”
十方地仙也不得推脱，都开始奏起仙乐，五湖四海各种悦耳的音声都在塔内同时响起，如浮光掠过宝塔中的世界，起伏跌宕，抑扬顿挫，使听者如堕云霄，如醉酒坊，痴迷难醒，**时仿佛线曲摇曳交错，光焰迸发四射，低回时如花枝喘喘，月影叹息，悠悠轻扬于耳际，绵长徘徊。
仙乐飘飘中，湘竹早已捻风尘帕和小蝶双双变成了蝴蝶，先在殿中如穿花蝴蝶翩翩掠过众仙的身肢，逗得满座欢乐，更加沉醉，又向恶龙飞去，陡然滑落转身，见他已喝醉了，才扬起冲天，在缭绕不绝的乐声中，渐渐离开宫殿，向塔顶尖飞去，他们想那上面也许是自由的世界，但愿能够从塔的尖顶冲出去，毕竟塔外壁为蟒蛇所围绕，地下又全是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