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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小援牵马提着雁进去给秋鸾她们收拾一下,再将酒留在晚宴与众人分享。自己抢先下马几步上前扶着盈盈迎来的妻,虽然银铃觉得她还没至于步履蹒跚,但她很享受我的大献殷勤。
我还是很小心地扶着,问她今日胃口如何之类?
不过银铃的注意力却被我头上的绸巾吸引。问我冠去了哪里,小援这才忽然转过身:啊,叔,你的冠呢?我只得先把小援强行打发进去,再贴过银铃耳边简短说了一下情况。
这绸巾上为何还有字,摘下与我瞧瞧。
哦,小琰在右扶风府不知哪里取的一块绸巾,说不定是钟大人的手书。
很是娟秀,似乎是女人的字。
心中咯噔一下,赶紧摘下一看,不知银铃是否一眼就能认得,我却清楚此上字迹是她的。
很多年前,在潜山的雪中,她的字就已经刻在我的心中了。
我认为我被算计了。或许小琰不是有心,但是第一个发现的却是刚怀上孩子,近日里情绪不算特别稳定的银铃,我感到麻烦大了。
不过银铃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轻轻一笑:琰儿这个丫头……她今日在么?
没见。应该不在,要不然不至于今日一下午都没见到。
子睿是否想见她?
坦率地说,我心中咯噔一下。眼睛不自觉瞄向银铃,却说不出话。
银铃却似乎在坏笑:拿你说笑呢,君子能守,无咎。
我记得后面的是佩儿的卜辞。我真对不住佩儿,她明知我喜欢的是银铃最终却还是选择嫁给我。现在怀着我的孩子在万里之外等着我的归去,日常谈及种种全是为了我。
女子痴情最缠绵,令人着实慨叹。银铃看着,我也陪着,不知该如何评说。
孤馆独卧,幽苑自怜。涕泪涟涟,女何婵媛?国之夷乱,民且怛惮;朱门戕伐,公侯纠缠。无双有卿,誓补苍天;独木苦支,百战多艰。子本有意,妾亦未迁,执手相许,偕老窗前,奈守旧约,明疏故间,昔梦难追,声影犹见(通:现)。曾寄来世,望续前缘,可否一占,君生何年?
旁面忽然有列小字,仿佛是不经意间的随笔;子生若早,可俟女娇?卿生若迟,莫嫌妾老。
一时默默,我二人都不知该如何说。
葛凉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的旁边,忽然说道:她得生早,还最好和你一起长大,才有可能,否则肯定赶不上你这锅。
“我这锅?”耳边银铃已经笑了起来。
“君如鼎中之烹肉,俟之熟,即为人据而食之,抑或分而食之。”我觉得他应该听说过广信还有我一个安国夫人了。
我一直以为完成华恩公的嘱托后,葛凉就只会探讨天地之间的玄秘了。原来还是能说出这种欠揍的话的。不远处,**听见了都笑了,当然不敢笑得太张扬。
我决定提早点收拾他,便和银铃说,你先进去,我拾掇个人。
**大惊道:这话不是我说的。
我侧目而怒:未必次次都是揍你。
葛凉不傻,已然跑了。
这一番追去,刚转过院子,却见葛凉不跑了。转身等我挥拳到身前,便是一揖,对我说:“主公,我有一事需同您讲,不知现下可否?”
“这作派你和谁学的?”我硬生生停下,惊悚莫名,实话说,这和我以前见到的绝不是同一个人,我都想去撕他脸皮看看后面是否还有另一个人。
“这种还需学么?此间到处都可以见到。”他确实在上林苑里晃悠不少时候了,各家礼数怕见过不少。不过能学得这么像模像样,而且还没问你半天,为何作揖要弯下这么多,是为了看别人的鞋,还是让别人看自己的背。我觉得这是最令人惊奇的。
“所言何事?”
“我虽来此处不久,但耳闻目睹种种,主公故事也听了许多,心有一言,需得提醒主公。主公虽紧要时果决异常,能断大事。然性格随和,禀性纯良,不愿强人所难,却常舍己从人;故而会被亲近之人所趁,面临寻常小事时却常会陷入自己信任之人的设计。此需小心应对。”
“所以,我只要亲近值得亲近之良善贤达便可,无妨无妨。”我觉得他没说谎,而且前面的话也挺中听,要揍他的心也就放下了。至于他说的危险我倒真不介意,既然很多事情,我本身就不是太在意,顺着自己的知心亲友之意,也省我一些心思。这朝廷上和天下的事情才是得用心去琢磨应对的。
不过,我还是有相当不对劲的地方:“君过往真在山中长大?”
这厮倒不慌,笑道:“主公忘了凉所居的那个村子都住了些什么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