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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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无岁在灵烟的寝殿内坐立不安，与平日里的懒散模样颇为不同，想想自己半生行医很少为什么神魔鬼怪的病情感到棘手，除了因为引以为傲的医术之外，还有一份无所谓。千无岁行医，虽说有一点救死扶伤的情怀在，但却早已看淡生死，值得全力相救的，他自然不会随意打发了他去阎罗殿，若是无力相助的，也并不强求生机。
从前游走六界的时候，他常常说：“生死有命，我奈何不了命。”
可是对于眼前的这位，千无岁从来没有说过那句话，奈何不了他也要奈何一下。虽说寒灵烟屡次挑战他的医术，他却是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他比任何时候都期待寒灵烟安安稳稳地活着，因为她与那位叫做元烨的人已经是命连命了。倒不是中了什么禁术，而是千无岁早已看透，她就是他的生机。
未落小心翼翼地换下已经温了的水，又取一块新的帕子浸湿在刚端来的冷水里，拧得将干未干时连忙搭在灵烟的额上，如此已经忙活了两三个时辰了，却仍未见躺在床上的人有何转醒的迹象。
千无岁一声不响地示意忙活好了的未落下去，未落张口想问些什么，却又打量着神医此刻心情似乎不太好，也就索性听了吩咐关了门离去了。
睡得着是一种福分，尤其是这种风波不断的时候。
千无岁抚摸着扇子上的穗子，喃喃自语：“他也撑不过半个月了，所以才要急着安排吧。你这样静静躺着也未尝不好，省得他成亲的时候你难过，他走的时候你又难过。只不过你最好还是醒来吧，不然我怕你会后悔。”
即便她被封禁了之后的记忆，她还是心悦他，因为从一开始就是她要缠着他的。
她心悦的他彼时正坐在上允的壹拾殿内，同天君上允商议十日后的婚事。
风起多少有些害羞就一直躲在风乡园不曾出来，褚越一边给自家公主拾掇嫁妆，一边有些费解，问道：“公主，你也能看出来殿下他并非真心欢喜你，他如今却匆匆娶了你，难道公主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吗？”
风起只是耸耸肩，微微一笑道：“无妨，而今的形势我早些嫁给他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褚越倒是有些气不顺，小声嘀咕道：“什么不错的选择，我就没看出来对公主哪里不错了。”
风起捏了捏褚越的脸，道了一声“你啊你，还是这样笨。”
褚越望着风起认真问道：“公主，是不是因为大殿下？”
是不是因为大殿下？
最近朝堂上得以风平浪静些许时日，倒当真是拜这位大殿下所赐，但越是这样风起心中就越是不安，天帝要退位远游的心思越来越昭然若揭，几乎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五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以后，南安一派的势力如今已经与元烨一派旗鼓相当，恰恰二者又都有争一争帝位的心思。
元烨的野心可以说是天帝一手培养出来的，但南安的野心，也并非自己滋长的，沧尧此生唯一的心愿，便是还南界一方独立。
有时风起想想自己的选择，也并非是因为元烨比南安更适合为帝，到底南安也并非是个只会不择手段的小人，到底南安也有自己的守护，如若他为帝，于天界而言也并非什么大事不妙。
只是他与元烨的恩仇早已经变成死仇，他不会允许有一个与自己一样适合称帝之神的存在。此恨无关风月，只因权力的真相就是如此，一山不容二虎。
风起问褚越：“你最近可有探查到大殿下那边的事儿？”
褚越回道：“大殿下一连失踪了数日，我动用了所有的隐卫去查，也只查到了大殿下昨日去过玄冰崖。而且似乎是只身前往，至今未出。斯彦却一直呆在南界。”
风起的眼神中冰冷了起来，思索片刻之后道与褚越：“想来斯彦在南界也不过只是一个幌子，让众人皆误以为大殿下是思乡情切回南界小住了。我看，玄冰崖必然不只是一个关押重犯之地，可惜如今我不方便离开。褚越，你速去告知千无岁一声，此事恐怕千无岁并不知晓。”
玄冰崖说来曾经还是上允的地盘儿，只不过天界一统后天帝单独将其裂了出去作为重犯关押禁地。风起隐隐约约地记得这事儿仿佛与老魔尊有什么关系……
褚越听了吩咐却没有立刻走开，仍有些为难的事儿没有说出来。
“还有事儿？”
褚越答道：“那魔头尚在神宫。”
风起皱了皱眉，问道：“此事乃天帝的旨意，众人皆知，有何问题？”
褚越又说道：“想曾经魔界大长老能为那魔头保住圣位五千年，为何如今却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软禁在神宫这许多时日却没有任何作为？”
“继续说。”
“公主的隐卫乃天君亲自选拔组建，除了些许灵力极高之人无法追踪，基本可以探查六界之事，可是近来隐卫们却在三个地方处处受阻。”
“哪三个地方？”
“天界神宫，魔界紫澜宫，和冥界刹冥。”
风起放下手中母妃送来的步摇，面色有些凝重，问道：“神宫和紫澜宫乃属意料之中，但为何冥界不是秋山宫而是刹冥？”
褚越回道：“褚越无能，没有得到确切信息，但想必这三处突然加强结界，必定不是巧合。毕竟从前神宫的外宫和紫澜宫的前宫都是多少可以渗入一些的。”
“罢了，你先去告知千无岁吧。”
打发了褚越以后，风起又拿起了那支步摇，是母妃请上允第一神匠伽入打造的，两千年前就开始动工准备了，所需材料皆是伽入独自去寻，伽入又是个匠痴，经手之物必求完美，又喜用玉髓为质，但玉髓易碎，为保坚牢，伽入每完成一件作品的最后一道工序，便是注入自己的心头血为祭。
须得仔细看，才能瞧见这步摇中心位置的一丝殷红，多少神魔恳求伽入为其打造一件物什都不得，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这心头血太过于宝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