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蚊子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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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四爷有什么心事，也跟四喜说说，虽说不一定能给爷解忧，但爷说出来，自己心里也痛快。爷没瞧着这天下间，就属这青楼里说话的人最多，从来都是百样脸色进去，只有笑着出来。别以为这妓女是轻松的职业，她们可不是两腿一张往床上一躺，钱就滚出来的。这青楼的女人，学得第一条就是察言观色，善解人意。”
“你又把爷当嫖客？”胤禛看了她一眼，神色间没有懊恼，只是略有些冷意。
“嫖客？爷您可别高看了自己，你现在吃的喝的，站的用的，全是钮祜禄四喜名下所有。这世间上，哪个爷上青楼当嫖客是白嫖不给钱的。爷，别拉低了名妓的身价，你那前朝上拿了俸禄银子的官员们，那才是青楼姑娘，当一天官，拿一天银子，嫖一天朝庭——”
“行了，说不过你，当名妓就是那么好的事儿，一天到晚都是青楼青楼的说着。”胤禛皱皱眉，顾倾城这是真的把青楼名妓当成终身的职业了，开口青楼，闭口青楼，听得他耳朵都长了毛，这大清朝的天下，在她眼中，也不过就是一座更大的青楼罢了。
“成！爷，就让钮祜禄四喜，来猜上一猜，爷的心事怎么样？”
“你说，爷听着。”
“明朝嘉靖年的文学家震川先生，他写了一首《悠然亭记》，在山中亭台间，回想着陶渊明‘悠然见南山’的心情，看到天地间的万物，心中无阻塞之处，随遇而安，所以到了哪里还能不悠然自得呢？重要的是一句话，与天道而行。”
“钮祜禄四喜，你这又是的在说爷矫情？自寻烦恼？”胤禛挑着眉看着她。
“可不就是呀，四爷，你这样活着，真就不累的上？国库没银子你愁，南边大水你愁，几个兄弟们闹出事来你愁，太子爷派个差使下来，你也愁，是不是后宫的妃子生不出来儿子，你也要愁呀？唉，这大清朝的天下，还有你家老头子在那顶着呢，怎么就成了你一个人的包袱？真是自寻烦恼。”顾倾城一双美目，水清至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是怎么知道太子派下来的差事？”胤禛凝下脸色，眼瞳深沉地看着她。
“呵呵，自从那一日，你把李卫丢过来，陪着我练剑，我就猜到了。爷，你是派，你在做的事，招来了仇家，特意派李卫，在这里守着，钮祜禄四喜还没谢过爷这一番关爱呢。”
“你知道爷要办的是什么事？”
顾倾城站起身来，远眺着天边的景色，眉眼间天青一色：“一个大清朝的四王爷，会担心招至杀身之祸，呵呵，除了前明的余党，还能是什么？反清复明四个字，就是悬在大清朝正大光明顶上的一把刀，时时刻刻都能让老爷子狠得下心，伏尸千里。”
“你也猜到了，太子爷交待的事，是与反清复明有关，那你到是再往下说。”
顾倾城看了他一眼，咯咯一笑：“爷，这是在考我呢？康熙爷能对百官仁慈，能容忍下吏治宽松，可是对那把传家的椅子看得可是重。文字狱，死得人少了吗？朱三太子案，杀的人少了吗？施琅将军平了台湾，可反清复明的天地会、红花会，在这江南，在这大清朝天下里，还不是一直就小火慢炖着呢。”
“钮祜禄四喜，爷真该庆幸，你现在是钮祜禄四喜。”胤禛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背过手，转头又看向这天边的景色。
“得了，我的爷，太子交待你的事，还不就是跟那一句‘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你现在站在这悠然亭，心里就是明白，不知道天道，是不行的啊。太子爷交待下来的差使，你能不办？说吧，你都查到什么了，让你这么心烦意乱。”
胤禛扭过头看了她一眼，从衣袖里甩出一本小册子，往石桌上一抛，眼带忧色：“文字狱，文字狱，这文字也成了狱。这大清的朝廷，吏治松散，要整治的实事多了，怎么就紧抓着这几个字不放。”
“爷，这文字狱，又不是蚊子肉，看你这给咬得。满头的包呀。”顾倾城捂着唇笑，她没有去翻，胤禛心情不好可以往桌子上丢，她可不能去翻，真是去翻了，胤禛这个小心眼，心里想得就是别的了。她这个八旗闺秀要守规矩，后院女眷不干政嘛。
顾倾城自在的坐着，抬眼看了一眼胤禛：“前个月太子交待你办的事，现在你也该都办下来了吧，那还烦什么，老爷子那里，该怎么交待就怎么交待呗。”
“李卫去查了，太子手中的那一首诗，是出自顾炎武的堂侄顾言察的手笔，他的门下在江南听到了风声，就当成一场天大的富贵，密报给了太子。太子报给了老爷子，却被老爷子责骂了一顿。太子把这事件交我，一定要让我去查个清楚再去回报老爷子。查了一个月，该抓的，该办的，都写在那小封子上……”
顾倾城笑了笑，耳听着胤禛又是话唠的说起了这一个月他的辛苦，怎么从一首诗，顺藤摸瓜，怎么一步步的查着那些乱党，怎么把那些人抓的抓关的关，那些大清的官吏们，又是怎么抢先恐后的办这个事。
最后的结论就是，大清朝的官员，百无一用，修堤治民不行，抓个蚊子肉，比谁都奋勇当先，争着抢着当这个巴图鲁，一个月下来，所有相关的人牢里都装满了，江南一带人人，听到蚊子肉，全身的血就抽光了。
“哈哈哈——”顾倾城捂着肚子大笑，全无形象，推了他一把说，“我的爷，你这满州巴图鲁的称号，就是抓蚊子抓的？真不怕那坟子从江南飞来给你也放放血呀。”
胤禛说完了心头压着的事，一吐为快，心情倒是好了很多，冷着眉眼，“爷有什么好怕的，你小心，别让那蚊子盯了吧。顾倾城，你可也姓顾呢。当年朱三太子一案，天下间，姓朱的人，不是死绝了，就是改了姓。什么是蚊子肉，是个干尸也能给他抽出两滴血来。”
“姓顾呀，”顾倾城侧头一笑，笑眯眯的看着他：“爷，你忘了？妾身是钮祜禄四喜！这蚊子肉要是连满州镶黄旗也盯上了，株连九族时，你也在这连坐之内，大理寺宗人府，给你备着单间呢……”
胤禛冷着眼瞪了她一眼，甩着袖子，坐石桌上拿起那本小册子，迈步向着远处走去。
他还有事要办呢，现在太子爷的吩咐是办了，可是抓的关的，这些人怎么办？老爷子那里，可是，老爷子那边却没法交待。他可没忘了，太子爷为何不自己去办，而是交给他，那可是在老爷子那里碰过钉子的。
什么是天道？与天道一行，这一句说得容易，太子是天道，老爷更是天道，哪有他这个皇四子悠然的道。
顾倾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远望着天边，悠然见南山，她顾倾城守着这悠然亭，能见到的又是什么？
紫禁城的白山黑水，江南的烟雨蒙蒙，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呀，江南怕是要走一次了。
二日之后，胤禛发下话来，让她跟着去一起去江南，先是坐车，又是坐船，这一路行来，顾倾城侧眼看着江南的山山水水，心情十分的好，口中哼着江南的小调，一脸的轻松。
与胤禛那日渐黑沉冷凝的面孔成了对比。
顾倾城这一次江南行很快，就是三天的时间，跟着胤禛去了，只来得及去尝了尝杭州的名点幸福双，猫耳朵、木瓜酥，喝了几口西湖的名茶西湖龙井，名闻天下的“望江第一面”火腿笋干老鸭面，只吃了一半，就给胤禛抓着又急匆匆的赶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