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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菀?!
“她不是走了吗?”
“就正好在边上嘛,你妈妈都和她说不用了,但这个点经常打不到车……”他还在说,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细细地看。
没有。
抓起另一只手,也没有。
“爸,为什么不戴我给你的佛珠手串?为什么不戴?为什么……”我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你们为什么总是听不进去我说的话?”
他好像被我吓到了一般,惴惴不安地叫住我:“阿生,你怎么了?不就是一条链子串几颗珠子吗?再买一条不就好了……”
“买不到的……爸爸,那个买不到……”我歇斯底里地喊起来,“没有那个庇佑,妈妈会有危险的!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我顾不得和他解释,就往楼上跑。身后,爸爸又说:“你在胡闹些什么,家里现在还不够糟吗?哎,你的手机怎么摔成这样了……”
那两串佛珠串果然好好地躺在主卧的床头柜里,别了三綑的红绳串起稀稀落落的三四颗檀木珠子。在那依稀散发着内敛清香的佛珠上,和三十年前一样镌刻着“知幻即离”。我摸了摸,时光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楼的时候,爸爸正在卫生间里洗漱,一点也不知道正在逼近的危险。
我和他们真正的“女儿”达成了以他们人身安全为前提的制衡协议,听起来多么荒谬,可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如果说到底哪里错了,一定是我贪恋过重的缘故吧。原本以为还能再拖延一段时间,却没有想到会突然出现意外的变数。阿菀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秘,熟悉得好像是从遥远的过去里爬出来的人。
沙发那边,爷爷安详地睡着。我快步走过去,颤抖着手伸向他鼻前,微弱得像簌簌发抖的叶子,还好,是温热的。
转个身,爸爸已经出来了。他摸了摸我的头,想和我说话。可是我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了,现在才知道曾经能一家人坐在一起泡茶闲聊的时光是何等可贵,可惜不是自己的东西,老天终究会把它收回去。把其中一串佛珠串套进他的手腕,再三叮咛“不许拿下来”,轻轻抱了他一下,当做是告别。因为我不知道,过了这个晚上我还能不能以“谢春生”的身份回来。
“阿生……”爸爸迟疑地叫住我。
“爸,我出去一下,老何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我说。
“那也得穿漂亮点,对人要多笑,话不要说太多,矜持大方点,懂吗?”那个男人高兴了起来,开始絮絮叨叨地跟我传授经验。
“那串一定不能拿下来哦,我不带钥匙,你别出门。”我再一次强调。
“我陪你去啊,我就在外面等,大晚上不安全。”他突然说。
“不用,别让爷爷一个人在家。”我顺手拿走了他的手机。
“伞,伞,带把伞!”爸爸那温暖的声音紧追不舍。
回头依恋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影像在我眼里深深浅浅,又远又近。冲出家门口,一抹脸,全是眼泪。
只剩下一双冰凉而毫无温度的手在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
“王衍之,你知道今天晚上的‘阿菀’是什么来历吗?”我问。
他沉默了会,才说:“应该认识你。”
我的心如坠深渊。
“拜托你先去找我妈。”
永远十八岁的少年低头紧靠我额前,赠予我温柔的亲吻,具有某种仪式的神圣意义一般。
他对我说:“好。”
摸了摸右手食指,那根无形的线早已和我的血肉长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