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杀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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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事你不相信，并不代表它不存在。但有的事就算你亲眼所见可你依然拒绝相信。嗒的一声，一阵刺眼的感觉突然袭来，邵峰在耳朵里听见……经过了初步考验的声音……，接着又是沉默长久的沉默。没有别的声音，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因为他能感觉到周围还有人，这并不是他在部队所学的技能，而仅仅是作为一个正常人在双眼被蒙住不知道多久之后的判断。具体有多久，几天、一周、还是半个月？就是如他也不清楚，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活下去，对——只要能喘气的活下去！因为在这段时间里，他被殴打、被电击、被不锈钢摩擦而发出的刺耳声惊醒、好几次在昏睡之间他能感觉到身上有冰凉的东西爬过，他想到了什么，甚至它的信子都已经碰着他的脸了，可他不会喊叫，因为他的新兵班长给他说过：人在面对恐惧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在心里骂它一句，去你吗的。然后脸上还一定要笑，这样就是挂掉别人也以为是在做梦！
最初他也感到恐惧并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甚至是身体上的不由自主的抖动，哪怕他已经是在部队服役接近五年的一名士官，这本来是他的最后一次探亲休假没想到竟然遇上这样的事情，他没有一点准备。时间会在慢慢杀死你的同时，也让不断你成长。慢慢地他不再因为恐惧而不由自主的抖动，更多的是因感到寒冷而颤抖。他发现一旦让那些潜在的东西觉察到自己醒来，又要被盐水冲进口腔耳道用以清醒，而他的双手双脚因为长时间的捆绑已经被勒出了血，一旦被打或者吊起来会让那些该死的畜生捆得更紧。同时他还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几乎是一丝不挂，所以他尽量侧着弯曲着自己的身体以此来保证体温尽量流失得慢一点，然后就是把脸朝着地上用大臂把脸挡住，伸出舌头舔食地上的水迹，就着沙子和灰尘。他甚至能感觉出其中掺杂着血的味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可为了活下去，为了将这些王八蛋给正法，他尽可能多的舔食着地上的水迹。而且在地上的时候还要把眼睛紧紧闭上，因为盐水虽能维持他所需要的基本水分，可也能让他的眼睛废掉，只有把他吊起来的时候他才会把用布勒住的双眼，用左眼眯着一条缝去感受所处的环境，但只有一次他能感到了一点轻微的光亮，那是来自类似于手电的光，是从斜下方照上来。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收获！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呼吸，保持恐惧的呼吸，再利用更多的空气来进行思考。他回想着自己近期经历的一切。从收拾回家的行李，到出早操从连长手里接过休假单，再到登上火车找到自己的卧铺，这里没有什么问题。至于为什么不选择坐飞机或者高铁回家，其实是因为作为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家这个名词对于邵峰并没有什么诱惑力，他很小的时候就是由姥爷抚养，只记得那天家里面来了很多人，门厅挂着黑白的布，别人叫他对着爸爸妈妈的黑白照片磕头…………，等到他六七岁时才知道死是怎么回事，就是睡着了再也不会醒来，怎么叫怎么敲锣打鼓怎么吹唢呐也不会睁开眼睛。再等到长大些他才明白，死的人会身体腐烂会变成可怕的蛇。别的孩子家过年都有爸爸妈妈带着新衣服，拎着大包小包的吃的回来，可是他的家只有他和姥爷两个人，吃的菜也只有多加的一碗猪肉。有次过年他在邻居家一时玩过了头都快到饭点了，桌子上都已经摆上了好酒好菜，准备祭拜过先祖之后便吃饭，就叫他顺便一起吃，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十多个菜只是咽了咽口水，谢过邻居家的好意之后，转身就往自己家跑，哪知道刚回家门外就下起雨来了。看见姥爷也做好了饭菜，一小盘炒鸡蛋，一碗大葱炒瘦肉放置在灶台上就等着他回来舀饭开吃了。没有香烛钱纸的祭奠，没有觥筹交错的画面。饭吃到一半，邵峰问姥爷我们家为什么不放鞭炮，不点香烛呢，过年前不是有好几个人给咱们家送东西来吗？姥爷说：先吃饭，一会说。小孩子虽然饭量小可吃得也慢，姥爷年龄虽大可也吃得少。两人差不多一前一后吃完，等把菜放进橱柜，再把用余火烧温的水洗完碗，爷孙两人坐在灶台下，姥爷说：把你刚刚想问的重复一遍。邵峰于是又把刚刚的问题说了一遍。姥爷说：你现在还想知道吗，不想出去玩了？邵峰说：刚吃饱又下雨了，不想出去。姥爷说：好吧，你也不小了今天也正好有空我就给你说说咱们家的事。接着姥爷拿出他几十年的老烟斗，用膝盖夹着装上了旱烟又在板凳上磕了磕，再顺手用火钳在灶里翻了翻，夹出来一小块将熄未熄的木炭，木炭随着姥爷吸的一口气而发出微弱的光芒。
说起来那是快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也才二十几岁。说到这里，姥爷又吸了一大口烟，像是准备说很长的一个故事。邵峰只是觉得姥爷平时常眯着的眼睛，在下一刻突然变得精芒起来，背也像是挺直了一些。我是家里面的老三，之前还有两个大哥一个养到三岁发高烧死了，一个养到七岁去下河口抓螃蟹滑下了悬崖也没救过来，就这样我成了家里面的独苗。好不容易把我养大，又赶上好几年的干旱，粮食都种不出来。我爹怕我活不下去，就和我娘商量干脆把我送到部队去，至少有馒头吃不会饿死，别人问起来还光荣得很，可不能让儿子守着咱俩老头老太的过一辈子，再说了就咱家这个条件又有哪个媒人愿意给说媳妇呢，可不能让咱家断了后不是？我娘想了想说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虽说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终究孩子自己要长大，不能耽误了他。但是我想那时家里面只有我一个壮劳力，要是我走了谁去照顾他们呢？所以说啥也不愿意去参军，我还给他们说听说参军要死人的之类的话来吓唬他们，倒不是我怕而是希望他们收回这个想法，但是我爹却少有的坚持让我去，不是希望，不是渴求，而是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