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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拔毛,收拾内脏,烧火,下锅……楚羿十指灵动,一气呵成,全然不用旁人帮衬,苏玨便真成了摆设一件,只能默默地跟前跟后。
然而不知怎的,目光追随着这人有条不紊地忙进忙出,苏玨怔怔想起这人曾是丞相府中的公子……于是便垂了眸子,心中渐渐生出几许黯然来。
他未去过京城,不知天子脚下繁华,亦想象不出金銮殿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宠。只是单从那日李尧口中寥寥几语,亦不难猜出从前那丞相府中的小公子,过得是怎样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
状元登门求见,亦可置之不理,其父竟只是一笑置之,这是何等的宠溺?
翩翩少年,玉面英姿,腾蛟起凤,智绝无双。
集万千宠爱一身,又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这双手,本应于文墨间恣意而行的,曾几何时,却竟是屈身沾尽阳春水。
喟叹造化弄人。
眼见着锅中的鸡汤已经飘出香气,苏玨心中骤起怜意,不禁又朝那人面上望去,熟知,那人亦正一瞬不瞬地望向自己。
四目相对,但见那人嘴角噙笑,凤目波光流转。苏玨被那盈盈目光看得心尖一颤,脱口便道:“看、看什么……”
“看你那螺到底藏在何处。”
这厮竟又将那田螺公子的段子搬出来取乐!苏玨睨着他,回道:“还看什么?不是在你脖子上系着呢?”
楚羿闻言一怔,似有些惊奇:“难得苏呆亦有不呆之时,士别三日果真当刮目相待。”
“谁是苏呆?”苏玨皱眉。昨日这人醉酒难过之际,容他唤两声也就罢了,却哪能动不动就挂在嘴边?成何体统!
“张口闭口圣人言,不是苏呆是什么?”楚羿面上笑意不减。
“圣人言又如何……”苏玨兀自嘟囔着,却是不愿让人闻见。跟在楚羿身后亦有些日子,总是听他同李尧两人滔滔不绝,说些诡辩之辞。而自己于一旁听着,每每皆是瞠目结舌。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清楚自己斤两,若当真争辩起来,别说反驳,怕是只有生生被噎的份。
“什么?”楚羿眸中带笑,似未听清,遂而又问。
……
苏玨蹙眉抿唇,似被这轻飘飘,不以为意的二字戳中了死穴,少顷,终是沉声喝道:“圣人言又如何!仁爱厚生,孝义忠信,哪样不是劝人向善?!说圣人言愚惑世人,你同李大人彼时说起朝堂上事,不也以愚人而沾沾自喜?圣人言又有何错?是你们心长歪了!!”
自烧书那日起,苏玨便将这一肚子火气一直憋着,如今算算,时间亦不算短了。可自己这一世都未活明白,又有何颜面对他人指手画脚?所以他不想说,也不擅说。只是此刻却不知怎的,竟是再忍不住。
他一开口,也顾不得连着楚羿一起骂了进去,只想着即便是随后要被这人唾沫喷死,亦定要一吐为快!
然而他话音落实已久,却始终不见楚羿出声。
那人便那般静静地望着着他,面上仍留有笑意,不似生气。只是那凝望着自己的眸间深处却多了几许难以言明的繁综错杂。
苏玨隐隐从那复杂间辨明一丝哀意,反而愈发地不懂。
正惶惶间,蓦地眼前人影一晃,那人却是欺身上前。苏玨未来得及反应,双唇已被人堵住。
若昨夜的吻还带着几分迷茫醉意,那今次,却是十足十的清醒。
楚羿的唇齿间不带一丝酒气,初时只是在唇上辗转,少顷,见对方未有推拒之意,方才试探着伸出舌来。
苏玨感觉到那抵在唇上的湿软温热,一阵迟疑,便稀里糊涂地松了口。
舌尖相贴,游走翻搅……相吻一阵,苏玨顿觉体内气血翻涌,暗道不妙,正欲分开两人距离,楚羿已先一步退开。
楚羿轻舔了舔唇,似在回味,目光直直盯在他脸上:“昨夜果然是真的……”
苏玨一阵薄红上脸,气都不知道散到何处去了,哪里还记得不久前尚骂着人家心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