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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山脚下的军礼
前面的山就在弯下腰就可以看的到的地方，我们相互搀扶的双腿在颤抖。心也在颤抖。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颤抖，仿佛生命在那一刻有了流失的迹象。我们的生机在那一刻悄悄的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瘫软在山脚下，再没有力量可以支撑我们微弱的生命。面对还有积雪的山峰，我们显得太过渺小。渺小的我们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和心跳。
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不再是出发时的人数了。只剩下七十五人了。那是一个个新兵倒在了路上，他们呕吐，抽搐，瘫软。是被抬到救护车上的。他们虽然退出了，可是他们是可敬的。他们坚持到了最后。在心里，我有在为他们的坚持、坚强，敬礼！
教官们在我们瘫软在地上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每个人拿着一块压缩干粮吃的有声有响。安静，所有兵蛋子的目光在那一刻都睁开了。“哎呀，好吃，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干。
怎么我这块饼干上有牛肉味，你们谁想吃，你闻闻，你闻闻。”说话的是那个最矮的教官，后来我知道他的代号是苍鹰，而我们在背后都叫他苍蝇。只见他拿着他的食物到处让我们闻。
我闻道了牛肉味，在那一刻我们的肚子在叫。我们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液。以此可以减少那个食物对我们的诱惑。那个时候谁都明白，要食物就意味着淘汰。虽然这仅仅是个开始。
“报告！”一个看起来个子高高的，听口音好像是东北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打报告。顺着声音我看到他怀里躺着一个脸色极其苍白的兵蛋子。他的身材看起来那么单薄，是瘦弱。
我到现在都无法接受他能跑20公里的事实。可是他就是跑下来了。而且到了终点。我们一群兵蛋子爬到他身边，他的呼吸好像若有若无。他快不行了。这明显是虚脱的症状。
那个东北蛋子眼角有泪光在闪动，因为我们分明能听到“我不退出，我，不，退，出。”
肃然起敬。周围所有兵蛋子都围过来了。四个教官在拨开我们的身体速速来到了那个已经不醒人事的新兵身边。
迅速的将他平躺放在地上，开始做按压式的人工呼吸。我们自然散开，将他们围成一个圆。想以此减少寒风的侵扰。
很快那个漂亮的女护士带着紧张和一丝慌乱随同一个带着眼镜的男军医来到我们的圆。医生阴沉的脸，稍显凝重。
他先是把手放在那新兵的颈部脉搏上，然后又放到了鼻腔，最后放用拇指和食指轻轻翻开新兵的眼睛。我看到眼皮下面的眼睛没有一丝的晃动。
那一瞬间，我害怕了，所有人害怕了。“死了！”这是所有新兵的第一反应。这是所有新兵面带惊恐之色后的第一反应。
男医生很麻利的为新兵套上了氧气瓶，继续实施按压式人工呼吸。女护士开始镇定的在护士箱里拿出了一个小型的包装完好的针管。没有丝毫犹豫的为新兵注射在手臂上。
男医生的面色越来越阴沉，他的额头有汗珠在缓缓酝酿。但他按压下的双手依然平稳有力。没有停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那四个教官。他们的眉头紧锁，表情严肃而沉重。我们唯有担心害怕。担心他一睡不醒，害怕失去我们的战友。
在心底，我们在默默的祈祷和祝福。求求你快点醒过来，我的战友。祈祷在所有新兵的心中蔓延，直到永恒。
随着男护士的持续按压，以及我们所有新兵的默默祈祷，终于在接近两分钟的时候，发生了奇迹般的变化。
“咳，咳。”我们紧张而慌乱的心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我看到男医生食指伸进新兵的口腔中把一块很黏很黏的痰抠出来。男医生的另一只手在女护士的帮助下将新兵的身体倾斜，心脏在上，头也侧过来。
就这样新兵吐出了他的第一口痰。他睁开眼睛了。对，他活过来了。看到了所有围观的战友，教官，医生和护士。“我不退出！”虽然这四个字弱不可闻，可是，我们都听到了。我们知道你是个爷们，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雪狼营训练基地的地下基地
金国胜看着视频画面终于松了口气。他拿起电话“苍狼，把这个新兵用救护车接回来吧。”“雪狼，这样做……”“没事，我相信他们。”“是，明白了。”
新兵被救护车接走了，我们所有新兵向他敬上了从军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庄严的军礼。没多久，又有新的救护车停在我们不远的地方。仿佛在你随时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一样。让我们第一次有了安全感。
男医生起身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简直是胡闹。太扯了，我要举报你们这种虐待士兵的行为，我要告你们！”他眼镜后面的眼睛是忍无可忍的怒火。身边那四个教官没有说一句话。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这是在所难免的，是家常便饭。
虽然在情理之中，可是那个新兵的坚韧还是深深让他们感动。他们的心有了松动。可是雪狼的一个电话让他们松动的心变得更加坚固起来。再也难以动摇。
“所有人集合。”苍狼站在我们面前一动不动。动的是他的眼珠。他的眼珠扫过我们所有人。然后大声说：“你们现在有谁想退出，这仅仅是开始。没有人会逼你们在这里受苦。
以后的危险会逐渐增加，训练量也会逐渐增强，要是有聪明的就喊一声报告。不丢人。你们刚才都看到了，在这里训练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我们训练营也是允许有死亡的。我们每年都有死亡指标。
我不希望你们在还没有报销国家的情况下，就身处危险之中。有谁，现在就打报告。有专车送你们回去。还有热水和可口的红烧肉在等着你们。有谁！”
没有回音。没有回应。没有动静。无声的反抗。那是绝不屈服绝不服输的呐喊。那是没有声响的呐喊。是只属于强者的狰狞。
天渐渐黑了。我们的家在哪里。我想家了。
当最后一丝鱼肚翻转之后，我们的天空生起了弯月，高挂着星星，启明星在天边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们看。仿佛在问，你们为什么不回家。
我们开始回家了，用我们的双腿，双脚。没有知觉，完全的麻木了。没有了饥寒交迫的感觉，好像身体不在需要任何养分。只是潜意识的把一只脚迈出去，然后另一只脚跟上。仅此而已。
这就是我们选择回家的方式，踩在脚下那一深一浅的路。一条有月光陪伴的路。一条通向热水，热饭的国度所必经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