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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纨不以为意:“收钱办事么,自然要叫你满意。”
展卫心中突然一涩,不禁暗想她救自己,也只是因为收钱办事么?烛火跃动中,沈流纨的脸泛出奇异的温暖感。展卫看得愣了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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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沈流纨位置找得准,没费多少功夫,白浮便到了黄泉边。魂来魂往,俨然已另成世界。只是语音寂然,无一点声响。静默得似深沉梦境。
过了黄泉,便是奈何桥。桥下水流滔滔。那头立着风姿绰约的孟婆,看着她名闻天下的汤。
无数魂魄在桥上最后回望一生所历,痛苦的,遗憾的,欢喜的所有过往。有人眉头紧蹙,有人肝肠寸断,有人留恋不舍。因为不能说话,每一只幽魂的表情僵化而深情。
白浮狠狠呸了一声。他早就说过,他不喜欢来这里。
过这奈何桥的哪一个不是愁云惨雾,满腹愁肠?因为刚刚离开的那个世间,有放不下的金山银山,有忘不了的红粉玉臂,更有无数人只能用孟婆汤才能阻隔的牵挂。
没有人走得心甘情愿,无牵无挂。哪怕,他曾经在这世间饱受欺凌。
白浮站在桥边,抖抖索索地朝下看去。
水面变化之迅疾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水波荡开,繁华都市,皇城气象。市井之中人声喧哗,庙堂之上百官朝拜。乱世难掩风流。
八王之乱,明堂上的天子龙座浸染着无数血迹。他穿明光铠甲,腰间挎着长剑。剑眉星目,飞扬跋扈。因为他是司马越旗下最得力的大将军。
祸起萧墙,兄弟相残,宗室、军队皆投入战斗,司马越是最后的胜利者,他毒杀惠帝,扶植怀帝上位,摄政之威,百官臣服。
而他,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白浮浑身一颤。两百年过去了,他还以为前尘往事早已如云烟。原来再看见那遍地的尸骸,他仍会胆战心惊。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将走前沈流纨写给他的生辰八字投入水中。
他看见的是一样的朝代。
武帝治下,众多王子明争暗斗,觊觎皇位。而那个白痴司马衷竟然得继大统!众子哗然。
只有司马炽似乎不以为意,仍在在他的书卷史籍中,与王伦对酒当歌。不问俗世,尽管那俗世是事关天下的问鼎之举。
彼时,他在做什么?随着司马越南征北战,官位升迁,深受器重。他的铁与血的生涯,与司马炽和王伦的书画格格不入。他们也没有交集。
除了皇宫宴会的偶尔碰面。始终不曾听闻王伦有过娶亲之事。或者,那时,自诩雄心壮志的他丝毫不在意这种胸无大志的人的事情。
惠帝驾崩,怀帝即位。他是与司马越一同去劝说怀帝继承大统的。彼时羊皇后正策划迎接儿子司马覃入宫即位。
王伦跟在司马越身后。书生打扮,手无缚鸡之力,却表情肃穆,似忠心耿耿的侍卫。
汝南王氏的长孙,到二十三时才勉为其难听从家里安排娶了妻子。得一子一女,王伦却好像并不开心。
他不去秦楼楚馆,不结交朝中权贵。虽然众人皆知他深得陛下信任,无数人想趋附,他却闭门不纳客。
他吟诗作画,吹笛弹唱。养花逗鸟,渐渐的,连皇宫都不太出入了。时常他是笑着的,眉宇之间却有些郁郁之色。
白浮觉得很奇怪,在王伦的生命中,除了他的妻子,再没有任何相关的女人出现。
后来,司马越病死项城。再后来,匈奴人刘聪杀入洛阳。一夕之间,繁华都城似修罗场。而洛阳城中的权贵纷纷弃家出逃。
这以后的事情,白浮再没经历过,因为那时,他已经死去三年。
出逃之际,王伦不舍得书籍古玩,装满了牛车。而生活必须的细软却无容身之处。他的牛车跟在怀帝出逃的车队后面。君臣见面,不胜唏嘘惶惶。
而尚未到长安,刘聪已经带人杀过来,俘虏了众人。
说起来,刘聪与怀帝、王伦其实是故人。早年间,刘聪来洛阳,还是怀帝亲自领着他射箭、读书。他们曾一起吟诗做赋。
酒宴上,刘聪要怀帝斟酒。怀帝起身侍立,眉目戚戚。王伦在一旁悲从中来。他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帝王从风流潇洒不问俗务的谪仙人被身份所困,因出生帝王之家不得不被权力裹挟,成为他人争权夺利的工具。他的逃避更像一场悲剧。